雲戎揉了揉肚子,說道:“豔陽高照,離午飯已不遠了,祖父真夠厲害的,折騰了能有七八個時辰了。”

雲愛掰著石榴吃,輕笑道:“姜姨在廚房燉了補品,不是給祖父用的說是給老夫人呢,姜姨都沒捨得給我吃一口,用了好幾樣藥材,偏偏沒有任何藥材味兒,同外面做得藥膳不大一樣。”

雲默咳嗽一聲,雲愛同雲戎同時翻了個白眼。

雲戎打了個哈氣,坐姿鬆垮,“我約了王大虎兄弟去騎馬,又要遲到了,爹,這個月我都請他們兄弟好幾次了,月錢早就用沒了,您再給我點唄。”

“哥哥笨死了,你就不能讓大虎哥請客?他可好說話了,我上次只是看了一眼小販賣的瓷娃娃,大虎哥偷偷買來送給我,還故意說是看這娃娃醜賣不出去,隨便買了送給我。”

雲愛兩腮鼓鼓的,“我長得醜嗎?只配醜娃娃?!”

“不是該想為何愛姐姐只有一個眼神,大虎哥就肯買瓷娃娃送你嗎?”雲薇陪著姜氏坐在雲默下手。

因老太太特別交代,姜氏也有心結好,她們一大早也到了雲府。

雲愛眸子眨了眨,恍然道:“是啊,我看上的東西,大虎哥總能買給我。”

“柳二公子呢?”雲薇再次挑起話頭,不給雲愛繼續裝傻的機會。

“不一樣,柳二哥哥沒有銀子,他——”

“愛姐姐千萬別說他沒有銀子,買東西貴同賤並不重要,重要是心意。”

雲薇繼續道:“上次你送給柳二公子那本書,你翻邊了整個京城同四縣的書店都沒找到,後來求了大虎哥吩咐商隊從川蜀找到了原本,柳二公子並不怎麼在意,肯定沒有仔細看,上次書院月考,他又沒發揮好。”

每次書院月考結果,雲薇都讓人打聽排名,時不時在雲愛耳邊提起,破壞雲愛心中柳二公子是大才子的形象。

“我覺得只有在意的人才會想他之所想,及她之所急。”

“這話說得好,我在意男人,所以恨不得把他時時刻刻都帶在身邊,一刻都不願分離。”

老太太滿面紅光,步伐矯健進門,說話時聲音洪亮,如被滋潤過的殘花重新盛開。

而她身後的安國公,背彎了,腳步虛浮,一臉菜色,身體被掏空了。

雲默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了,如狼似虎的年歲還是女人更兇猛一點,他也得多鍛鍊保養身體。

“父親,老——”

雲默起身後,姜氏同雲薇,雲戎同雲愛幾乎同時起身,垂手侍立。

老太太毫不客氣坐在主位上,這次沒有盤腿,她坐直了,腰板挺得很直,插在髮髻上的金簪閃爍,手腕上帶著三指寬的赤金手鐲,顯出幾分富貴。

以往在宮中,她都很少佩戴首飾,不是不愛金銀,而是嫌棄麻煩,種地佩戴首飾反而是累贅。

皇上大宴群臣,太后必須出席時,她都沒有今日這般鄭重。

早有丫鬟在兩位老人面前鋪上了墊子,雲默跪在墊子上,雲戎雲愛跪在他身後,“見過父親,見過——”

“俺孃家姓竇。”老太太說道,“我知你叫不出母親,隨便你稱呼,不高興了叫我一聲竇老太太,我也認,不缺叫我母親的兒子,橫豎我把你當做老頭子的唯一香火照顧就是了。”

老太太看了強打精神的安國公,昨夜他們好得如同蜜裡調油,好久沒這麼投入了。

老頭子為了自己兒子出大力氣,她有自知之明,自己連人老珠黃都算不上,就是個面板鬆弛的老太太。

縱然同安國公有著往日情分,真到論長短深淺時,她力不從心,老頭子怕是也興致缺缺。

她不求旁的,晚上睡不著時,伸手能摸到老頭子的手,偶爾冷時,能被老頭子抱在懷裡,就已經很知足了。

慈寧宮的床足夠大,可她只有一人睡,床越寬越大,顯得她越是可憐,孤獨。

“竇姨在上,請受我一拜。”

雲默毫無敷衍之意磕頭,雲愛同雲戎直接叫了一聲:“竇祖母。”

父親可以堅持不喊母親,他們叫祖父了,祖父的結髮妻子怎麼也得稱一聲祖母。

妥了,雲薇如今最犯愁就是柳二公子粘上雲愛,畢竟等太后回宮,雲愛最少也是位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