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交禮儀上,以最敬禮迎接同盟國的君主,是正確的做法。

然而如果是來到軍事據點,就沒有個確切的規範了。因為一般來說,同盟國的君主不會連軍事據點都要來。

這是因為就算同樣身為人類,兩國之間還是會有紛爭,很少能那樣坦懷相待。

身為軍人的他們,一定認為最敬禮應該是在國家能公開的安全地點執行的禮節,而不是在軍事據點。

另外還有一點。

那就是戰場上很少行最敬禮。

因為一個人看到自己的指揮官行最敬禮,會誤以為接受最敬禮的人是更高階的指揮官,所以這在戰場是一種默契。

身為四騎士的寧布林也十分能體會他們的心情,然而──

「各位,請以最敬禮迎接閣下。」

他以鋼鐵般的聲調重複一遍。

寧布林聽見卡維恩「呼」地嘆了口氣。

「聽見了吧?以最敬禮迎接閣下。」

卡維恩一聲令下,原本不知所措的騎士們都放了心。既然是命令,只要照做就對了,不需要自己思考。

寧布林對卡維恩投以感謝的視線,看到他只一瞬間露出十分諷刺的表情。簡直像是在說「也真是苦了你了,不過我可比你更辛苦喔」。

馬車停在一行人面前。

寧布林等人為了兩件事倒抽一口冷氣。

首先是這輛馬車的派頭,它以好似剪下一片暗夜海洋的豔麗黑色為基調,整個車身滿是精緻的黃金雕飾。然而使用的金屬零件散發著黃銅特有的柔和光輝,皮革是穩重的紅銅色,使得整輛馬車整體呈現高雅氣質。雖然裝飾有些過於華美,但卻極富格調,顯得自然不做作,如同一個大型寶石盒。

寧布林好幾次有幸乘坐皇帝的馬車,他能斷言這輛馬車比起皇帝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另一個讓他們忍不住屏息的理由是馬匹,不,那絕對不是馬。發出「咕魯魯魯」低吼的嘴巴空隙間看得到尖銳僚牙。全身上下都覆蓋著爬蟲類般的鱗片,底下包藏著異常壯碩的肌肉。

那就像是將壓倒性的暴力化為馬的形狀。

清楚明確的戒心充滿整個現場,寧布林自己也變得呼吸紊亂,背部與手心都在冒汗。那是魔獸,而且力量強大得驚人。

當眾人重複著粗重的喘息時,馬車車門開了。

走出馬車的是個黑暗精靈女孩。

眾人思考產生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被奪去了目光。

手持黑色法杖的小女孩楚楚可憐,繼續成長下去,有朝一日必然擁有眾所矚目的美貌,讓男人為了獲得她的愛不惜一切代價。怯生生的表情在月光下,讓人聯想到嬌豔綻放的花朵。

然而,她的雙手戴著十分不搭調的配件。

是金屬手套。

左手手套彷彿從惡魔等邪惡生物身上硬扭下來的,以黑色為基調呈現不祥形狀。手套上突出扭曲的尖刺,指尖鋒利尖銳。看起來像是金屬,卻帶有彷彿排放出奇怪分泌物般的骯髒光輝。光是看上一眼,一種從靈魂遭到否定的厭惡感就竄過全身。

相對地,右手讓人聯想到純潔無垢的少女。它以純白為基調,呈現纖細的形狀。整隻手套爬滿金色的奇妙花紋,但就連這都成了提升美感的裝飾。這正是名符其實的光彩奪目,彷彿面對一位絕世美女,靈魂都被金屬手套勾走了。

「那……那個,安茲大人,我們好像到了。」

「是嗎,謝謝,馬雷。」

接著一位人物現身。

剎那間,空氣為之混濁。

一眨眼的工夫,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四周充斥的不是殺意,而是難以形容的氣息。

安茲•烏爾•恭的打扮是魔力系魔法吟唱者常見的裝束。首先是漆黑的長袍,有點奇怪的是外面還披上一件黑色披風。接著是雖然豪華,但裝飾不至於浮誇的法杖。掛在脖子上的項鍊,於白銀光輝中鑲嵌了寶石,臉上則戴著奇怪的面具。

「歡迎您大駕光臨,安茲•烏爾•恭魔導王閣下。」

寧布林低頭致意,但沒聽到接下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