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常晉也不勸阻,自顧自握杯慢飲。

良久,邋遢道人才清醒過來,眼神中多了幾分寂寥:“常公子,這般良辰美景,雖有月光明照,奈何獨飲寂寞,不如喚幾個美人前來相陪。”

說完,他又將那副畫卷從布搭中掏出,伸手一展,畫卷中那些侍女便從其中走出,初始長不及一尺,待雙腳落地,軀體猛漲,眨眼已與常人等高。

但見幾個侍女纖腰扭擺,素手款款,在不遠處翩翩作霓裳羽衣舞,其中一侍女且舞且歌:“仙仙乎,而還乎?而幽我於廣寒乎……”

聲音清脆,似洞簫吹奏。一首歌唱吧,那些起舞的侍女又重新返回畫卷,最後消失不見。

餘音嫋嫋,常晉片刻才清醒過來,剛要出聲稱讚,卻發現這邋遢道人不知何時已經涕淚滿襟,顯然是剛才那首歌中勾起傷感往事。只是不知他為何時而傷感。

見他望向自己,玄洞也清醒過來:“常公子勿怪,老道失態了!”

“道長真性情,何怪之有。”常晉出口回應道。看得出來,這老道也是個有故事之人。

“今晚常公子喝盡興了嗎?如果盡興,我送你回去吧。”重新返回酒店,常晉本以為對方會在再次提起收自己為徒的事情。

哪知道玄洞道人好似忽然忘記,直到離開也沒有再講。

第二天等王啟年醒來時,四處尋找玄洞道長,發現對方早已經離開。

這讓他大呼遺憾,連說錯過了一段仙緣。

用過早飯,幾人坐上馬車繼續趕路。出了通衢縣縣域,官道變得坑坑窪窪。他們的行進速度明顯減慢。一連數日,終於趕到萬山府地界。

只是看天色陰沉,幾人著急趕路,傍晚時錯過旅店,只得借宿在一戶農人家中。

照這種速度,再有半日就可趕到府城。

晚上簡單用過飯菜,常晉和王啟年正坐在房中閒聊,忽然聽得頭頂一聲轟隆,隨即便感覺屋內泥土嘩啦啦落下。

春雷一聲發,驚燕亦驚蛇。

不知怎地,常晉感覺這聲雷霆來的怪異,讓人心頭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雷聲響起沒多長時間,豆大的雨點便噼裡啪啦落下。

短短几個呼吸,院子裡長滿積水,就連屋裡邊也滴答滴答開始下起雨來。

這樣一來,常晉更是沒有半點睡意,索性推開窗子,站在屋內觀雨。

雷雨天氣,神識不敢外放,即使如此,他卻也能感覺到隨著雷霆響動,地底龐大的地氣隨之而動,在虛空中凌亂飛舞。

大雨雷霆響動半夜,直到黎明時方才停止。

等第二天幾人推出門時,發覺院子裡全是積水,至於門外道路,更是泥濘不堪。別說馬車奔走,就是行人也難。

如果只有常晉一人,他自然不怕,可惜多了王啟年主僕二人,只得停在這裡等待天晴路幹。他們幾人呆在農戶家中無所事事,倒是那當家的霍老根一大早就身披蓑衣,扛著鐵鍁去田裡掏墒。昨夜一大場雨,田裡肯定充滿積水,如果不及早排除,幾畝麥子要全部淹死了。

因此每場雨後,只要有田地的農戶都會去檢視。

到吃飯時間,霍老根仍然沒有歸來。主人未回,做客人的只能耐心等待。

不知道這道路什麼時候可以通馬車,幾人這樣白吃白住自是不好意思,飯前常晉特意拿出一兩銀子給那農家,算是交了伙食費。

霍老根家的婆娘見丈夫遲遲未歸,忙派自家大兒子霍石頭去田間找丈夫。

不料霍石頭同樣一去不復返,擔心之際,卻聽到門外響起銅鑼聲,一個聲音高聲呼喊著:“大家快出來看呀,昨夜雷公發威,擊斃一條蛇妖!”

聽到這訊息,附近農戶紛紛奔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