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華忽然發現邵教授站在路邊,就站在排隊交錢這些人的北側。

他也定定地瞧著招商大會上熱鬧的場景,心情複雜。

朱曉華快速擠出人群,朝邵教授走過去,說:“恭喜教授,你的洛城二號相紙盛況空前啊。”

邵教授只微微笑了一下,臉色卻再次陰沉下來,滿眼的痛心疾首。

邵教授說:“你有沒有體會過自己的孩子被別人奪走的感覺?”

朱曉華滿眼迷惑,他不知道邵教授為什麼突然問自己這麼一個奇怪的問題。

邵教授繼續解釋:“我現在看到這個招商大會就是這種感覺。洛城二號相紙是我主導研製出來的沒錯,可是現在它早都不是我的,我所有的專利技術已經全部交給了第一影像廠。

“可以說,現在的洛城二號相紙跟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當然除過他們獎勵給我的那一套房和一千塊錢。”

朱曉華問:“第一影像廠用一套房和一千塊錢換走了你手中的洛城二號相紙所有的專利技術?”

邵教授點頭:“還是賀章、賀強親自來找我談的。就在三天前。”

朱曉華瞧了瞧正在監督收錢的副總經理賀章。

朱曉華說:“這賀章、賀強兩人,一個是副總經理,一個是總經理兼廠長。他們都聽命於何震宇,該不會是何震宇的意思吧?”

邵教授說:“應該不是他。前天我把這事說給錢麗儀聽,她還專門去找何震宇問過,何震宇沒有承認。他只說影像廠經營上的事,他從不插手。

“他也勸錢麗儀,說老師年紀大了,拿到房子和現金正好怡養天年,拿著虛無的技術專利,什麼也得不到,還要交專利費,不划算。”

邵教授擺了擺手,示意不再計較。

朱曉華說:“專利的價值可不僅僅值一套房一千塊錢。如果洛城二號相紙賣到全中國,一張相紙的專利收取一毛錢,那也是相當驚人的一個數字。它將是這個獎勵的成千上萬倍。”

邵教授說:“經營本身有風險,洛城二號相紙能不能賣到那麼多還是個未知數。我唯一心痛的是,這個洛城二號相紙技術的擁有者裡,連我的名字都沒有了。

“這就彷彿自己的親生兒子,卻不跟自己姓,取了一個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名字。從此根本不認自己。”

邵教授看著那些排隊的人群,心痛不已。

第一影像廠大門口,隔著馬路的對面有一片小樹林。有健身的老頭老太太在裡面舞槍弄棒,搖彩扇,甩綵帶,好不熱鬧。

邵教授瞧著馬路對面,伸手一指小樹林裡的石桌、石墩,說:“我們去那裡談。”

邵教授此次約朱曉華前來,是想弄明白拍立得相機,以及一次性顯影相紙的技術細節。

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長什麼樣,聽朱曉華談起,彷彿自己親自見過一樣。他想讓朱曉華再把這種機器詳細地給自己講一遍。

兩人穿過馬路,鑽進小樹林。

樹林中有一排五組石桌、石凳,有的石桌前正有兩個老頭在下象棋,還有兩個石桌前,正有幾個年輕人坐在一起嗑瓜子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