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於像李至剛家這種,思想保守的家庭來說,舞廳確實不像是什麼好地方。

朱曉華問:“這首歌是誰教你的,又是誰告訴你我是流氓犯的?”

李至剛正要回答,忽然,公墓外有人大喊:“小剛,你的頭怎麼了?”

說話之人,正是李至剛的媽媽,同一個大院裡的鄰居。

李至剛的媽媽撲進來,驚叫失聲:“要死喲,誰把我家小剛頭上打出這麼大一個洞。”

她看到朱曉明手中的石頭,問:“是不是你打的?”

朱曉明反駁說:“是他先罵人,我才打的。”

李至剛捂著腦袋,一臉委屈:“我沒有罵人,我只是唱歌。”

朱曉明說:“你今天沒罵,以前也罵了。你罵我哥是流氓犯。”

李至剛望向他媽說:“媽,你和爸說朱曉華是流氓犯,我都聽見了。”

他媽聽到後,滿臉尷尬,讓他趕緊閉嘴。

她說:“不管你們誰打的,我現在先帶小剛去醫院,醫藥費算在你們朱家頭上。”

等這女人帶著李至剛離開後,朱曉華走過去摸了摸朱曉明的腦袋,並沒有責備他。

對於這樣的弟弟,他確實沒什麼好責備的,這個弟弟從頭到尾一直在維持自己。

朱曉明昂起頭說:“哥,李至剛家讓我們賠醫藥費,可怎麼辦?”

朱曉華說:“我們家現在家徒四壁,如果真要賠的話,讓她自己挑,看我們家裡什麼值錢,搬走就好了。”

朱曉明捨不得他的玩具,說:“哥,你上次給我買的連環畫《哪吒鬧海》、《武松打虎》可不能給她。我回家先藏起來。”

黃昏時分,朱曉華跟弟弟、妹妹在路口分別。

他只請了一天的假,晚上必須趕回農場。

朱曉華說:“現在家裡只剩下你們兩個了,你們倆要相敬相愛,相互關照,別讓外人給欺侮了。”

朱曉燕一臉沮喪:“哥,你走了,估計要債的又要來了。”

朱曉華說:“如果有壞人敢上家門,你們倆就報警,找警察叔叔。一切等我出來再說。”

朱曉明還在擔心李至剛讓賠醫藥費的事,問:“哥,如果李至剛他媽來我們家搬東西,怎麼辦?”

朱曉華說:“那你就大哭,大喊,讓周圍的鄰居都聽到。看看他們是怎麼欺侮你倆兄妹的。李至剛家畢竟是鄰居,在一個大院裡,諒他們也不敢太過分。”

朱曉華讓弟弟、妹妹先走,他站在路口,看著他倆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家的方向。

他駐足有片刻,方才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內心波瀾起伏,心想,原來朱曉華的家庭狀況是這個樣子的。

自己本來打算出獄後,設法回去。

可是,白天自己卻親口答應了黃娟,要照顧好弟弟、妹妹。

那是黃娟臨終前的囑託,也是她最後的遺言。

該怎麼辦?

繼續留下來?

這兩個弟弟、妹妹還沒有成年。一想到這兩個弟弟、妹妹在人前維護自己的情景,朱曉華便心中一暖。

在這兩人心中,不管自己變成什麼樣,都依然是他們心目中的大哥。

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拋下他們。

晚上,朱曉華和兩名看守返回了農場。

肖隊長和其他幾人正輪流在隔壁村收割麥子,並沒有回來。

朱曉華返回集體宿舍躺下,準備換明天的白班。

一想到會有債主上門,李至剛的媽媽會讓弟弟、妹妹賠醫藥費,他便輾轉反側,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