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饑民呻吟著,七嘴八舌。

李大山卻不覺得吵鬧。

往日裡,城外都是一片死寂,哪怕有超過十萬人的難民扎堆,可在極致的飢餓之下,沒有人還有力氣呼喊。

此時,聽著零零星星的聲音,他才覺得,自己才活著。

“安扒皮怎麼會突然大方起來?這樣厚實的粥米,上次見,還是大旱之前了……”

有了力氣,人就會開始亂想。

不少流民都議論起來,但大多數還是漠不關心,躺在地上、樹下,避開毒辣的陽光,減少一切消耗。

為了活下去。

“聽說,是有大人物前來賑災了,那安扒皮或許是怕?”

有流民掙扎著坐起,小心的說起自己從別處聽來的訊息。

“大人物來賑災?”

“官官相護,誰來不一樣?前些日子,不也說來了個大官?有什麼用!”

“來了又怎麼樣?那安扒皮的叔叔,是道城的大官,誰能奈何他?”

“我想吃肉,想吃肉……”

……

議論聲漸漸多了,但大多數饑民對什麼賑災卻是嗤之以鼻。

兩年前、一年前、半年前,或許還有人希冀著有人來救他們,可現在,沒有幾個人還有這樣的念想了。

一群饑民,誰會在乎?

官老爺們錦帽貂裘,美酒珍饈,美人陪伴,又有哪個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吃肉?誰不想?”

李大山啥也沒聽清,就聽到有人呢喃著吃肉,不由的嚥了咽口水。

哪怕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也有饑民是能吃上肉的。

只要,你有…,且捨得。

他沒有,也捨不得,是以,他很久很久沒有吃肉了,久到他早就忘記肉是什麼滋味。

只記得那是世間最為美味的東西。

“我,不想活了。”

身側,一個饑民突然坐起,淚流滿面。

“活著吧,死了,不知要死誰肚子裡去,我不怕死,可我一定不能死無全屍!”

李大山勉強說了一句:

“混著吧,或許晚上還有粥吃呢。”

這兩年裡,他見多了不想活的饑民,甚至於,這城外一批批來去,不知幾萬幾十萬的饑民,就沒幾個不想死的。

他們還活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被人烤著果腹。

死無全屍的人,可是會變成孤魂野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