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鐵捕頭了。”

鐵峰的拘謹讓楊獄暗暗搖頭,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道謝後,接過了他遞來的卷宗。

“德陽府的訊息,並不多。最早,還是月餘之前的,這一個月,沒有任何資訊傳來,六扇門如此,錦衣衛好似也是……”

鐵峰強壓著心中的複雜,彙報著。

【德陽大旱已近不可控,冬日之時不見雪,春夏不見雨……河中無水,田中無草木,道旁白骨茫茫,更無半具完整……】

卷宗上,字跡潦草,可見書寫之人也極為倉促,然而,寥寥幾筆,卻越發讓人望之心寒。

只是,若只是單純的大旱,又怎麼可能讓六扇門、錦衣衛都沒有了訊息?

緊攥著卷宗,楊獄眉頭緊鎖。

大旱大災,在諸多史書典籍中,往往不過‘歲大飢,人相食’寥寥幾字,然而,作為親歷者,他的眼前,都幾乎浮現出了畫面來。

初來此界的半年裡,每每午夜夢迴,他都會驚出冷汗來。

若非絕望到一定程度,誰會吃土?

實在是,大荒之年,連草根樹皮都看不到半塊。

見楊獄眉頭緊皺,鐵峰不由安慰:

“傳書者,或有語無倫次。又是白骨茫茫,又不見完整屍身,豈非自相矛盾?大人還是等更詳盡的情報吧……”

“這並非語無倫次。人在極度飢渴之時,往往就只有生存本能,什麼禮義廉恥,仁義道德都會拋在一旁……”

楊獄搖頭:

“連樹皮草根都沒有,那還有什麼能果腹?除了土……”

鐵峰一個激靈,聲音一下變得乾澀:

“除了土,就只有,只有…………”

“只有人了。”

靜靜聽到此處的戒色和尚抬起了頭,聲音也變得發澀起來:

“人相食,此乃大罪過……”

說罷,起身。

“楊施主,後會有期。小僧要走了……”

“路上小心些……”

楊獄起身相送,取出些銀錢遞給他。

這和尚的武功不算好,有時候還顯得憨傻,但的確算是個好和尚了。

“多謝施主。”

戒色收下了。

和尚用不到銀子,但他此行,大抵是用得到的。

目送戒色遠去,楊獄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他也想去德陽府看一看,不過……

他默然抬頭,酒樓拐角處,一夜未睡,更顯疲憊蒼老的徐文紀走了過來。

“老大人。”

兩人皆是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