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哭喊響起,似會傳染一般,這些長途跋涉而來,不少都死了親朋的流民們,皆認不出垂淚嗚咽。

到得後來,似有萬人在嚎哭。

聲勢之大,讓青州城頭的兵卒也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眶,緊握兵器的手都有些濡溼。

“大人…”

馬車後方,於忘海垂手而立,見得這一幕,心中也不免有著觸動:

“這就是大明朝廷的威望嗎?”

“大人…”

漫天嚎哭聲中,垂手侍立在馬車之旁的老僕微微皺眉,望向車輦。

車輦中,一衣袍發白,猶如老農般的老人,握著孫女的手,望向遍地嚎哭的流民隊伍。

一次鞠躬、兩次發話,就引得萬人垂淚嚎哭,這是聶文洞的威望如此之隆重、手段如此之高嗎?

不是。

透過這一幕,他看到了更為深層的東西。

自秦至明,三千年王朝更迭,大明疆域非是最遼闊、文治武功也遠非第一,可在民間的威望,卻是無可比擬的隆重。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立國之初。

也是在這青州城,有一小民,頭頂一本大誥,花十二年走入京都。

一舉傾覆了整個青州官場,直讓士紳之血,染紅了青州護城河。

此事,曾轟動天下,更使青州人心歸附,青州兵,亦是誕生於那時。

直至四百年後的如今,都是天下強兵。

曾幾何時,這都是一段君以誠待民,民以忠報君的假話。

可惜……

“太祖啊……”

徐文紀長長一嘆,心頭湧起萬般酸澀。

聶文洞啊,聶文洞。

你可知,你踐踏的,不止是法與人心,更是百姓對於朝廷最後的信任!

“爺爺……”

聽著此起彼伏的哭聲,小女孩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身子。

“大人?”

老僕微微皺眉。

“有勞黃兄陪我走一走這龍潭虎穴了!”

徐文紀微微一笑。

黃四象回以一笑,微微躬身:

“故所願也!”

徐文紀微微點頭,老僕自牽駑馬前行,路過某處,他低語一聲:

“大人,那小傢伙似是察覺到了咱們。”

徐文紀側目望去,遠處人群一角,以提刀挎劍,揹負大弓的少年人,正擰眉望向自己,不由頷首回以微笑。

“那老者……”

皺起的眉頭舒緩開來,楊獄心頭微動,已是猜出那老者的身份了。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