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瑤再次醒來時,掛著點滴,頭腦一片眩暈,視線裡全是模糊的影子在顫動。

“水……”

坐在旁邊守了一晚上的白婧才剛剛閉上眼眯沒幾分鐘,聽得花瑤沙啞的低嗓,猛地睜開眼,倒一杯溫水遞到花瑤的唇邊。

“慢點喝。”

花瑤喝過了水,睜著漫無焦距的杏眼凝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發呆好一會兒,意識才從迷糊恢復到清晰,她的小臉一陣的煞白,忽而猛地握住白婧的手臂。

“大白,哥哥呢?”

白婧臉色肉眼可見地僵硬了半秒,而後輕輕地拍著花瑤的肩,想要將彈起來的人壓回病床上,板著臉說,“花花,你先顧好你自己。”

花瑤被按了回去,白婧掖著被子,面色如霜,“別亂動,救援隊找到你們時,你倆都涼了半截了。”

“發燒到四十二度,還大出血。”白婧眉頭緊緊地皺著,眼角發紅,深深地凝著花瑤,“你想要嚇死我。”

花瑤最看不得白婧眼裡帶淚的模樣,看起來楚楚可憐的,伸手輕輕地抹掉她眼角的溼潤,低聲地喃,“大白,你別怕,我就是一個不小心被人設計了。”

她們是同一個孤兒院出來的玩伴,從小便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長大後,兩人在最孤苦伶仃的艱難時刻,再度相遇,她們成了彼此唯一的溫暖與守候。

白婧的恐懼,花瑤體會最是深刻。

若是花瑤真的出了什麼意外,白婧隻身孤影,無疑就像是失去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在浮躁又黑暗的娛樂圈裡,她會成為那一個無依無靠的人。當自尊被碾碎踩在腳下時,她連一個獨自添傷口的地方都沒有了。

“花花,是誰?”白婧的臉色愈發地凝重,握住花瑤手臂的力量加深,眸底生出了一股陰鷙的寒氣,“上一次投毒不成功,這一次又來了一次車禍設計,這個人就是想要你的命!”

花瑤無力地搖頭,“我暫時看不出是誰。”

“我們可以用排除法,能鎖定一個就是一個。”白婧眼底的淚已經斂去,取而代之的是萬古寒光,“寧可殺錯一千,我們也不可放過任何一個。”

“大白,別太沖動。”花瑤反握白婧的手,另一手抬起捏了一下發漲的眉心,“既然那人已經出了兩招,肯定還會有後續的。”

一層一層抽絲剝繭,肯定能找到幕後之人。

“我就是擔心防不勝防。”白婧恨得咬咬牙,“我最是痛恨這種背後一刀的小人。”

“背後一刀。”花瑤的思緒有點飄飄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裡,“我的仇人,向來都是比較跋扈張揚的,大家都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實在是想不起,哪裡來的這麼一個忍辱負重的。”

“花花,不管是誰,事不過三。”白婧深吸一口氣,“最近的行程,你全部跟我一起,我們同住同吃同行。”

花瑤的心底有一陣暖流流過,抬手輕輕地點了點白婧的額頭,勾唇露出一抹痞笑,“傻丫頭,你要拿自己當小白鼠呢。”

“花花,我就想擋在你的跟前。”白婧垂頭,長卷的睫毛斂去了眸底的淚光,嬌唇微動,嗓音中帶著顫,“每一次都是你護著我,這一次,我也想護著你。”

花瑤內心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我好怕。”白婧吸了吸鼻子,眼角的淚控制不住地滑下來,“長這麼大了,我還是學不會體面地接受突如其來的意外。”

“花花,我好怕。”

白婧的眼淚止不住,哭得梨花帶雨,“我看著他們把你推入急救室,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在走廊默默地祈禱,你知道麼,那一刻對我來說,每一秒每一分都是的凌遲,我寧願裡面躺著的人是我。”

她是真的怕了。

她的一生中,無時無刻都在經歷生離死別,可無論多少次,她都學不會接受。

“大白,不准你亂說話。”花瑤心疼輕輕拍著白婧的手背,安慰著,“別哭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白婧還沉溺在情緒中。

“你看看你,還是大姐姐呢,現在哭成淚人兒,還不是等著我這麼一個病號來哄著麼?”花瑤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假裝按住了太陽穴,嬌弱地說,“大白,我頭疼,你趕緊給我按一下。”

白婧以為花瑤是真的痛,什麼憂傷的情緒都沒有了,慌張得差點按服務鈴,“哪裡不舒服,我馬上叫醫生。”

花瑤阻止,將白婧的手輕輕地握著,抬起漆黑的眼眸,目光炯炯地凝著她,“大白,不哭了,我心疼。”

這麼多年過去了,花瑤最怕的還是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