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謙趕到時,已經是深夜。

窗外傳來汽車的鳴笛聲,多道霓虹燈射過來,在冷白地板上折射出多道交匯的色彩。

八月的夜有點微涼,花瑤被冷意刺得一度顫慄。

急救室的紅燈還在亮著,花瑤雙手交握,指尖愈發地冰冷,她垂著頭,像是沒有生命的瓷娃娃,定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海苔靠在長廊上,滿臉憔悴,眼底有紅紅的血絲。

看到盛謙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海苔隨口提一嘴,“花少已經保持入定姿勢三個小時了,怎麼哄都哄不好,飯也不吃水也不喝。”

講真,就這木然的狀態,他擔心花少比急救室裡面那兩位涼得更加快。

收工的盛謙穿著一身私服,頭上帶著大鴨舌帽,臉上掛著大口罩,黑色的休閒鞋出現在花瑤渙散的視線裡。

花瑤兩眼無神,在等待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雙手控制不住發顫,只能用力緊緊地握著,故作堅強,不願讓旁人看出一絲慌張。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感,像是有千萬塊厚重的鐵塊壓著。

花瑤只感覺腦袋上多了一股輕觸的重量感,眉眼才剛生出厭惡,沒來得及閃開,便聽到盛謙帶著疲憊的嗓音穿過來。

“小朋友。”

花瑤猛地一抬頭,眼底控制不住地湧出熱淚,詫異地看著盛謙,同時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猝不及防之間被擊中,淚眼婆娑的模樣,像是頂著狂風暴雨的嬌花,在雨中無助可憐地搖曳著,讓人情不自禁地盛出憐愛之心。

盛謙低頭看到花瑤冷白無血色的面容時,心像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子,向來以冷靜從容著稱的他居然失控地把花瑤按在懷中。

他的手按在她的後腦勺處,她的臉埋在他的腰間。

花瑤的鼻息間是一股清冽的清香,額頭抵在盛謙的腰間,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偏高的體溫,估計是一路長跑奔波的原因。

她緩緩地閉上眼,要強的性格使她將所有的熱淚硬生生地往回吞,像一個深陷迷途中的小鹿,找到片刻的安寧之地才微微鬆懈。

不一會兒,花瑤感覺到後腦勺上的手在輕輕地拍著,一下又一下,像是哄幼兒園哭鬧的小朋友一般。

“別怕。”盛謙低聲地哄。

花瑤的心理防線在一瞬間便坍塌,原本一身的銅牆鐵壁,在盛謙一句溫柔的話裡,轉瞬之間便潰不成軍。

“哥哥……”她的聲音被抽泣聲噎住。

盛謙伸手取下帽子,輕輕地扣在花瑤的腦袋上,另一手扶在她的肩頭上,“小時候,我委屈就會躲在帽子下哭,這樣就沒人看到了。”

他說著最溫柔的話,手一下又一下去拍著她的背,“別一個人撐著。”

花瑤的雙手抬起,用力地抓著盛謙的衣襬,將臉藏在他的懷中,眼淚嘩嘩地往下流,背後輕輕地抽著,還是要強地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