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剛,你是想氣死姐姐嗎?”

最後,失控的張曼大喊一聲。

張剛的身子急劇的顫抖了幾下:“別說了,姐,我有我的難處,我不能只顧自己和你們,你別說了,你走,你快走,你走了之後我就放下槍,你快走啊。”

張曼怒吼:“小時候你脾氣暴躁,經常和別人打架,爸媽為了你沒少跟人低三下四的道歉,爸媽一直盼著你能有點出息,但是你呢,給你學費上大學,你卻跟那群混混在一起賭博,連爸爸去世你都沒回來看上一眼,七年前你故意開車撞人,姐為了你賠了個傾家蕩產,姐沒怨言,誰叫你是我小弟呢,可你坐牢的那兩年,媽媽去世了啊,媽媽是被你活活給氣死的啊,你這麼不爭氣,可你姐夫卻加班加點的努力,就是為了給你存十萬塊的彩禮錢,讓你把你喜歡的姑娘娶回家,這麼多年來,你做的事情對得起我們嗎?對得起為了幫你還債在工地上幹活壓斷了兩根手指頭的姐夫嗎?”

我這才注意到,那個男人抱著孩子,左手卻少了兩根手指頭。

我相信在我身後的張剛也一定會把目光轉移到那個男人的手上,那個傷疤雖然癒合了,但是短了兩截的手卻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能夠愛屋及烏包容一個劣跡斑斑且毫無血緣關係的弟弟,那個男人何其善良,可想而知。

男人擦了一把淚:“小弟啊,這兩根手指頭的痛遠遠比不上你姐在黑暗裡為你流的淚,這兩年你就偶爾回來一兩次,你拿回來的錢你姐都不敢用,還以你的名義資助了兩個貧困學生,就是想著能夠幫你多做點好事。”

真是苦口婆心的勸說,但是張剛卻根本聽不進去。

他口袋裡的手機震動終於停住了,我小聲問:“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張剛對我爆粗口:“閉嘴,你給老子閉嘴,要不是你這個掃把星,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老子變成這樣,都是你給害的,還有你,張路,你還記得七年前那個給你奚落過的餐廳服務員嗎?你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妹竟然瞧不起老子,老子就想弄死你,老子早就想弄死你了。”

又是七年前的事情,我腦袋都有些暈乎了。

張路一臉無奈:“老孃從沒瞧不起任何人,你今天要是敢放下槍束手就擒,老孃不會瞧不起你,還敬你是條漢子,你倒是說說,老孃什麼時候瞧不起人過。”

我喘了一口氣,看見右手邊的樹上,一個狙擊手不知何時爬了上去,正拿著狙擊槍瞄準著我們這兒。

但是張剛很狡猾,他一直躲在我身後。

“七年前,老子在火鍋店裡面上班,就因為我端過去的碟子裡面少了你們的一盤香芋,你就對老子出口不遜,當時你也在,老子永遠都記得,你那天穿著白色襯衫,吃火鍋的時候胸前還濺了一滴油。”

這麼久遠的事情他竟然能記得這麼清楚。

我那時候很喜歡穿白襯衫,我們寢室裡的小姐妹們也很喜歡去吃火鍋,尤其是醫院旁邊新開了一家火鍋店,味道還不錯。

張路冥思苦想:“等等,你說的該不會是學長畢業請我們聚餐的那一次吧,黎黎,就那次我很喜歡的一個學長拍完畢業照之後請我們去吃火鍋,我記得那天我們寢室正好有一個女生過生日,你還給她訂了個生日蛋糕的,你還記得嗎?”

說起生日我就記起來了,那天我確實穿的是白襯衫,滴了一滴油上去,後來學長還拿奶油往我襯衫上摸,騙我說能夠融化油漬,張路還掐了他的手,說他是想佔我的便宜。

但我實在是記不起來那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記得我們沒和人發生口角啊。”

張路搖頭:“不不不,我記得那天我很生氣,我本來是給學長準備了一份畢業禮物的,但是那個快遞員卻死活不肯把快遞給我送過來,我就罵了他幾句。”

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有這麼一回事了,但是對於張剛,我確實沒印象。

按理說張剛額頭上有那麼大一塊疤痕,應該是很能讓人印象深刻的那種。

“張剛,你倒是說說,老孃當時都罵你什麼了?”

張路也是看到了樹上的狙擊手,才會好脾氣的和張剛說話。

張剛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將七年前受得氣娓娓道來:“你說我是有媽生沒爹養的人,活該做個下賤人,你還說我下輩子投胎也肯定沒哪個爹媽肯要,註定了一輩子當孤兒,你還說...”

張路聽不下去了,打斷他:“拜託,大哥,我這是罵你嗎?你一個餐廳服務員我罵你做什麼?我那天罵的是那個快遞員,我罵了一句髒話,那人回了我一句你罵吧罵吧,反正我沒爹沒媽是個孤兒,我才會說出那番話的,我這根本就不是針對你的好嗎?”

他們都是好記性,我連近兩年發生的事情都記不太清,他們卻還能記得起當初說過的話。

張剛急了:“你明明就是在諷刺我,要不是領班拉著我,我當時就想揍死你。”

張路晃了晃拳頭:“冤死老孃了,老孃對服務員向來都是客客氣氣的,這件事情你可以問黎黎,她大學的時候經常做兼職,我雖然家裡不窮,但我也陪著她做過好幾份兼職,其中有幾份工作就是在飯店裡面當服務員,老孃太能理解當服務員有多難了,我怎麼會對你惡語相向。”

張剛詞窮,又憋出一句:“那六年前在酒吧裡呢,你不照樣對老子吼,你可能認不出我來,但你對老子而言,化成灰我都認識,我不過就是從你身邊走過去的時候蹭颳了你一下,你把一杯酒潑了老子一身,你還記得嗎?”

竟然有這麼多的交集,張路叉著腰:“大哥,你對老孃不滿你就說啊,用得著記這麼大的仇恨嗎?老孃要是跟你一樣小肚雞腸的話,老孃早就弄死你了,你對老孃做過什麼,你心裡清楚。”

張剛不耐煩的吼:“老子說過,對你下藥的另有其人,你自己想想,那天晚上你都跟誰親近過,誰才有機會在你酒裡下藥,最熟悉的人才能禍禍你。”

張路瞬間錯愕,摸著腦袋想了很久:“我最熟悉的人,那天晚上我沒跟人一起去酒吧,我是一個人去的,你休想騙我。”

張剛冷笑:“就你這智商還是個大學生,我呸,你給老子提鞋老子還嫌你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