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要主動提及,我正好免去了冥思苦想的麻煩。

我們在公園裡坐下,姚遠將手中的披肩搭在我的肩上,我拍了拍身旁的位子:“坐啊,坐下來好好聊,正好婚禮在即,我雖然不是頭婚,但我覺得挺緊張的,你呢?”

姚遠撩了一下遮住我眼睛的頭髮:“這一幕只在我的夢裡出現過,我一直以為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娶我心愛的姑娘為妻,也不知道上帝是不是突然打了個盹,竟然讓我遇到了你,只是,我可能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好,我...”

我握住姚遠的手,輕聲問:“說你的問題之前,我們先說說我吧,我今年二十八歲,有一個六歲的女兒,肚子裡還揣著一個,按照老家的話說,像我這種二婚還帶著兩個拖油瓶的女人,是嫁不出去的,就算能嫁出去,也只能嫁給村東口少了胳膊瘸了腿的王老漢,或者是村西邊傻傻憨憨不懂人情世故的二愣子,但我馬上就要嫁給一名優秀的婦產科醫生,你說上帝是打了個盹呢,還是突然睜開眼看到了我?”

姚遠摸摸我的後腦勺:“無需妄自菲薄,你這麼優秀的女人,註定了要配最優秀的男人。”

我竊笑,指著他的胸口問:“所以我要嫁給你了,你就是那個最優秀的男人嗎?”

像是戳到了姚遠的痛處一樣,他的表情中帶著一絲很不自然的神色。

良久,姚遠鄭重其事的看著我:“如果...”

我嘟嘟嘴接過話:“如果你只有十全九美,我還是願意嫁給你,只是我連十全九美都沒有,會不會有點委屈你了?”

姚遠連連搖頭:“不不不,你在我心裡就是百分百的完美,只是我...”

看著欲言又止的姚遠,這對他而言才算是內心真正的煎熬,我突然想起了從律師口中得知沈洋隱瞞婚內財產的那件事,我主動將手緊緊抓住姚遠的手:

“你還記得有一段時間,我很害怕你們觸碰我嗎?”

姚遠很用力的點點頭:“記得,那時候的你,很讓人心疼。”

我看了看不遠處依偎著朝我們走來的情侶:“那時候我很羨慕能夠十指緊扣的人,我也從心理醫生那兒瞭解到,我這種所謂的親密恐懼症,其實是受了刺激之後才有的,所以那一段時間我一直積極的尋找治療的法子,你看我現在,還會這樣嗎?”

姚遠摸著我的手:“你現在很正常,很好。”

我用殷切的目光看著姚遠:“你是醫生,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所有的病症都有相對應的治療方法,都說醫者不自醫,如果醫生生了病,大概也要去找其他醫生看病吧?”

姚遠的眼中有著恐慌,握著我的手也準備撤退,我死死抓住他:“別放開我的手,也別放棄自己,如果人的一生永遠一帆風順,等到老了的那一天再回首,發現自己永遠都在同一條人生軌道上,那將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而兩個人在一起,總要經歷風風雨雨才能長久,不論是我,還是你,我們都應該積極面對人生,就像醫生總是會勸人們體檢一樣,不就是為了早點治療嗎?”

姚遠的眼神終於徹底失去了光芒:“黎黎,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笑著問:“莫非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小秘密瞞住我?老實交代,是不是在醫院裡泡妞,看中哪個漂亮的護士美眉了?又或者是看上了哪個病人的小姨妹?”

姚遠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我:“你竟然會懷疑我有這些齷齪的事情?”

我捧腹大笑:“逗你玩的呢,就你這種走在大街上眼裡只有同性沒異性的傢伙,怎麼會有哪些糟心窩子的破事,不過對我而言,只要你不出去找小三小四小五,其餘的事情都是小事。”

姚遠伸出右手;“我發誓,我永遠都不會做這種對不起你的事情,黎黎,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心裡只有你,一直以來都只有你。”

我再次哈哈大笑:“都說了是逗你的呢,怎麼成熟穩重的姚醫生也會變的這麼唯唯諾諾的,這可一點都不像你。”

姚遠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我笑夠了之後才正兒八經的說:“現在,你可以把你的秘密告訴我了。”

當話語權再次交到姚遠的手中,他臉上的彷徨更加深刻了,這種事情本來就難以啟齒,加上我看他的表情又很嚴肅,弄得他根本無從說起。

這一刻的煎熬我都明白,許久以後我才直言:“許敏找過我了,關於你的事情,你的過去,你的一切,我以前知道的不知道的所有的事情,我現在全都知曉,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姚遠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悲痛片刻之後蹲在我身旁:“對不起,黎黎,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的,我只是覺得幸福來的太突然,我怕會我把這一切告訴你了,你會像很多年前一樣,突然之間就失去了蹤跡,對不起,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要不,我們的婚禮取消吧。”

我直勾勾的看著他,半晌過後才仰天長嘆:“我就知道,像我這樣的女人,就只能嫁給一個又老又醜還缺胳膊少腿的男人,你果真是開始嫌棄我了。”

姚遠看著我,目瞪口呆。

一會兒後,他才急於澄清:“不不不,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我不想耽誤你一輩子。”

我指著他的胸脯:“所以你現在就狠心讓我一個人面對所有的事情,面對即將到來的婚禮,面對這個孩子出生之後連戶口都上不了的問題,面對我一個女人要艱辛養活兩個孩子的處境,你剛剛還信誓旦旦的說你愛我,男人果真都是靠不住的,既然你不願意娶我,那我就一個人孤獨終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