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這幾天,發現自己的眼皮不由自主跳動,這讓他有些心神不寧。

他不知道在大明有“左眼跳災,右眼跳財”的說法,但是,即便是在大越,這沒事情眼皮跳絕對不是一個值得慶賀的事情,尤其是外面敵軍兵臨城下,城內士氣普遍不高的情況下。

事實證明,火器的威懾力還真的遠遠的大於兵馬數量的威懾力,不管是對自己阮朝的兵馬來說,還是在城下的那些大明的兵馬來說,都是一樣。前庭城頭,一共佈置了十六們大明的火炮,還有陸續不知道丞相大人從哪裡淘換出來的幾門紅毛鬼的大炮,這些大炮迄今為止,就是在前幾天城外的軍隊試圖發起攻擊的時候發射過一輪,但是,也就是那一輪發射,前庭城下數百步的範圍內,再也看不到敵軍的蹤跡了。

按理來說,他現在怎麼都不應該心神不寧,城池外面,雖然敵人不少,但是,卻是不敢越雷池一步,城池裡面,他數萬精兵枕戈待旦,只要他一聲令下,就能出擊,這簡直是所有的戰場優勢都在他這邊,屬下的將軍們,已經進言過好多次了,一個個神情激憤的,願為先驅,將城外的這些敵人徹底消滅。

但是,他總是在猶豫,清風營,林賊的那些兵馬,是叫清風營吧,這些傢伙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太大的,從他懂事起,一直到執掌阮朝的兵馬大權,他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被人這麼羞辱過,北光一戰,兩萬多隨他出生入死的勇士全部成了水中的冤魂,這樣的敗績,也只有他能承受得住了,這要換做無論是哪一個將軍領軍,只怕都是立刻被阮王下令撤換,押解回王都的下場。

這個仇要報這個恥辱,他要洗刷,但是,他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不會再輕易踏入大明軍隊的陷阱了。

默默的走上城頭,身後的親兵們,悄無聲息的跟在他的後面,巡城,已經是他每日必不可少的功課了,不管他到底居心如何,城頭上計程車兵倒是的確因為每日裡看到自己大帥風雨無阻的來城頭巡城,士氣要高昂了不少。

“今日裡戰況如何”

隨口問道身邊的一個親兵,大的戰事是沒有,但是,小股的襲擾部隊,他卻是每日都不厭其煩的派出去的,他不會告訴自己的人,自己派出這些小股的襲擾部隊,就是為了消耗對方的軍力,哪怕是兩個換一個,五個換一個,他都覺得值得,對面的大明人,就是那麼多人,他們擅長使用火器的精兵更少,死一個,就少一個,而自己這邊身後是阮朝龐大的國土的和人口,要多少人,都能夠補充上來。

“七戰,互有勝負”身邊的親兵回覆道,派出的人馬都是五十人以下的,他不知道自家大帥為什麼每日都關心在好些應該是各營斥候關心的事情。

“折損如何,戰績如何”

“折八十餘人,報上來的戰國,敵軍傷亡數百”

阮天輕輕的哼了一聲,數百消滅的敵人能有自家折損的人數的一半,他就應該高興了,還數百,這些傢伙,還以為是和真臘那些膿包們作戰呢,謊報戰果都已經成了習慣了。

“夜襲的人馬派出去了沒有”

“這個”親兵回答道:“大帥你前日不是命令諸營的將軍,要儘量減少夜襲的次數麼,和明人相比,咱們夜襲損失的人數,比起白日來襲擾他們的損失要大的多了”

阮天一愣,沒有出生,微微的向前走去,他倒是忘記了這一茬,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即便是沒有火把照明,自己晚上派出去的夜襲隊伍好像都在對方眼裡看的清清楚楚的,連續損失了幾晚上,下面的人都有些哀聲載道了,他索性就不強制下面的人晚上出動了。

不遠處,幾個士兵懶洋洋的靠著一門大炮上,見到阮天一行人走了過來,一個個好像屁股著火了一樣,蹭的一下就從地上彈了起來,站得筆筆直直。

阮天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走了過去,幾個士兵待到他一走,頓時鬆了一口氣,心裡暗自慶幸,幸好調到這裡來了,這要不是學會放炮了,這大帥見到他們這般懶散模樣,還不狠狠的責罰他們一頓。

走了小半截城牆,阮天停住了腳步,遠處的夜色,好像墨汁一樣的漆黑,厚厚的雲層將月亮和星星全部都遮掩得嚴嚴實實,他什麼都看不見,但是,他總好像那些黑暗中,有人在活動。更遠處,星星點點的光亮,那不是星光,是清風營的營火。

“你們幾個,教頭教練如何用這火器,都熟練了麼”他回過頭,走到自己剛剛經過的那門火炮邊。

“回大帥,都熟練了”士兵們連連點頭,不管熟練不熟練,這個時候,順著大帥的話說是沒錯的。

“對著敵營的方向,給我放一炮看看”阮天指向遠處的星星點點,命令道,這個距離,肯定是打不到對方的營盤的,炮彈肯定會落到城池和敵人的營盤中間,他心裡有些不大確定的疑惑,放一放這大炮,或許能減輕幾分這種疑惑。

親兵們將他拉到距離這門大炮足夠遠的地方,小心的提醒阮天掩住耳朵,第一次發射這些火炮的時候,大越計程車兵們沒有經驗,火炮附近的人,有的因為距離太近,被活活的震死了一些,他們是怎麼都不會讓阮天去冒這個險的。

大約半柱香的功夫後,在諸多捂著耳朵的人眼裡,橫亙在城頭的火炮,炮火裡冒出一團炙熱的火焰,每個人都感覺自己腳下的城牆抖動了一下,即便是捂著耳朵,那巨大的聲浪,都足夠讓這火炮附近的人搖晃不已。

衝出炮膛的炮彈在阮天的視線中,僅僅只停留了一小會兒,就湮沒在了黑暗之中,對面敵人的營盤裡,沒什麼動靜,倒是前庭城頭上的守軍,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炮,變得有些鼓譟起來。

阮天皺皺眉頭,微微搖了搖頭,應該是自己疑神疑鬼吧,在晚上,大明人的火器威力可小多了,他們不會這麼大膽子敢過來偷城的。

他放下自己捂著耳朵的手,擺擺頭,耳朵裡似乎還在嗡嗡作響,他擺擺手,帶著自己的親衛,就要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