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股人流好像兩股涇渭分明的浪潮驀然碰撞在了一起,然後,劇烈的翻滾起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斷的有人倒下,不斷的有人發出淒厲的嘶吼。

鮮血彷彿不要錢一樣的從人的身軀中飛濺出來,灑落在塵埃中,然後又被一雙雙大腳踐踏上去,嗜血,狠辣,絕望,種種負面到了極點的情緒充斥著這片戰場。

阮天目不轉睛的看著戰場中間,對於這樣的廝殺,已經絲毫的不會引起他情緒的波動,但是,戰場中夾雜在那些淒厲的喊叫聲中那些短促清脆的聲響,讓他格外的關心。

六輛被大越人推到戰場中中間的大車,如今已經變成了雙方士兵們爭奪的要點,曹芸孃的慎重顯然出現了誤判,這些大車僅僅不過是大越人為了防備清風營的火器推出來的壁壘,當清風營應戰計程車兵拋棄了火器的時候,這些大車已經已經失去了他們相應的作用,但是,顯然,清風營計程車兵們不這麼想。

阮天清楚的看到,一個大明計程車兵,在身邊同伴的死命掩護下,終於攀上了一輛大車的車頂,然後,他將手中的長刀交換了一支手,另外一支手從腰間摸出了某樣東西,然後,他感到疑惑的那些短促清脆的聲音,就從那輛大車的車頂上傳了出來,而隨著這個聲音的響起,大車附近的大越士兵們,一個個彷彿被鋸斷的木頭一樣,紛紛栽倒,而和他們廝殺的大明士兵們,則是毫不猶豫的在他們栽倒的身軀之上,補上了各種刀槍劍戟,在這樣的混戰當中,栽倒就意味著死亡,沒人會懷疑這一點。

阮天的眼角緊了緊,那爬上大車的大明士兵,在協助他的同伴打散了大車附近的大越勇士之後,果斷的將他手中的東西,指向另外的大車,而彷彿是情景重現一下,剛剛在這輛大車附近發生的情況,在另外一輛大車的附近再次上演,而這一次,有更多的大明士兵,爬上了另外的一輛大車的車頂,同時,那些短促清脆的聲音,愈發急促起來。

“撤軍回城”阮天的牙縫裡,蹦出了這幾個字,戰場中間的勝負,已經不用再看了,狡猾的,該死的大明人,居然有短火銃,而且,還是可以連發的那種,這些用來防備他們那些長火器的大車,反而成為了他們居高臨下殺傷自己士兵的依仗,無論自己計程車兵多麼勇猛,大明人只要在佔據了這些高處,他們剩下計程車兵保護這些火銃手,不讓他們受到攻擊,那麼,大車下面的那些大越勇士,就成了一個個活生生的靶子。

嚴陣以待的大軍開始緩緩的拔動,在對面的清風營計程車兵,顯然是看見了對方撤軍的舉動,一個個大聲的歡呼起來,而原本就被大車上那些頻繁的火器射擊打得狼狽不堪的大越士兵們,更是心慌意亂起來,也不知道是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的大隊已經在緩緩的回城,而他們這些人,顯然已經被當作了棄卒,他們的戰鬥意志一下子就跌倒了極點。

終於有人怪叫了一聲,丟下手中的兵刃,抱頭就朝著自己的大隊逃去,儘管他並沒有逃多遠,就被不知道到哪裡射出的一顆彈丸撂倒在地,但是,他的舉動彷彿是吹響了逃跑的號角,越來越多的大越士兵,放棄了面前和自己廝殺的敵人,不管不顧的開始逃竄起來,哪怕是大車頂上的火銃聲,響的再如何激烈,終究攔不住這些逃跑計程車兵,除了一少部分被子彈留下了以外,大部分的大越人,還是脫離了戰鬥,遠遠跑開,很快,就逃到了射程之外。

“萬勝萬勝”

隨著渾身浴血的李千戶大聲的歡呼,清風營出戰剩下計程車兵們,一個個都揮舞著手中的兵刃歡呼起來,而他們身後,清風營的大隊更是喚聲如雷,而激越的戰鼓,也不失時機的響了起來,天地之間,都是響徹一片的“萬勝”之聲。

幾百殘兵逃出了數百步,彷彿是乳燕歸巢一般,就要投入他們大隊,然而,令人驚愕的事情發生了,在他們當面的大越前軍,停下了腳步,結陣對著他們,然後,只聽得一聲依稀可聞的號角聲,鋪天蓋地的羽箭從他們軍中飛了出來,然後,那數百個正在急急奔跑的大越士兵,彷彿是目瞪口呆一樣,看著滿天的遇見,一個個愣立在了當場,有人下意識的要掏出這羽箭的範圍,也有人下意識的想用什麼東西遮擋一下,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鋪天蓋地的遇見,眨眼睛都落了下來,然後,一切都安靜了。

有上百人,從大越軍的前軍中提著刀走了出來,來到那些被羽箭射到的人群中間,見到有重傷未愈的,毫不留情的就補上幾刀,等完成了這一切,這群人確認再也沒有活口之後,這才隨著已經緩緩進城的大隊,退了進去。

這一幕,倒是提醒了正在大車附近興奮中計程車兵們,在李千戶的一聲號令下,所有人和對面的大越人一樣,開始檢點起地上的屍首起來,是自己的兄弟,不論死活,都抬回陣去,而是大越人的,則是不論死活,都補上一刀,如同對面那些大越人做的一樣。

一炷香之後,大越人所有的兵馬都退回了城中,戰場中間,除了那遺留的七百四十具大越人的屍首以外,就只剩下六輛孤零零的大車,停留在了戰場中間。

“統領果然高明”王知秋由衷的感嘆到,大越人城頭上的火炮還沒有發射,光是這羽箭,若是清風營冒進的話,就足夠清風營喝一壺了,而曹芸娘顯然早就防備到了這一點,所以,和以前的戰法不同,她這次小心了許多。

“哪裡有什麼高明,不過是將心比心而已,若是我是大越人,在咱們清風營手裡吃了幾次虧,再蠢的話,也會想出一些應對的法子,這弓箭,火炮,都是剋制咱們火器的好東西,大越人不會蠢到這些都想不到,相公說過,小心使得萬年船,咱們以前的買賣,更是不小心就萬劫不復,我會那麼輕易上他們的當麼“

曹芸娘微微笑了笑,首戰告捷,她心裡還是有幾分高興的,儘管最後大越人將所有的逃兵射殺當場,威懾的意味極濃,不過,她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不管對方是要威懾他們自己的身邊,還是警告清風營不要以為有火器就可以放肆而為,僅僅從對方使出這一招來,就足以看得清楚對方的忌憚之心了,強者,是不需要用這些小心思的,堂堂正正的推平前進路上的所有敵人,比什麼都管用。

“稟告小姐,末將前來交令”

李千戶咧著一嘴大黃牙,神氣活現的從一眾人中間,走近曹芸娘,“首戰第三千戶出兵七百四十一人,折七十三人,斬首七百四十級,完勝”

“沒錯,首戰告捷,沒丟我清風營的臉面,沒丟我曹營老兵的臉面,記首功,死者重恤,存者戰後論功行賞”

曹芸娘滿意的點點頭,拍了怕李千戶的肩膀,李千戶眉花眼笑,被曹芸娘小手一拍,整個人骨頭都好像要酥了一般。

“不開口,那我就替你說吧”錢無病微微等了一會,見到腳下的刺客似乎沒有說話的意思,微微笑了笑,說道:“念你一片忠心,才沒有讓你多受些皮肉之苦,你不說其實我也知道,你是我那好女婿派來的吧”

南十七眼睛空洞洞的,沒有任何反應,不過錢無病並不在意,繼續說道:“否則的話,就是那曹芸娘派你過來的,總之不管是誰派你來的,你都是清風營的人,這種事情,我想,你們大夫人應該是不知道的,否則的話,他要是知道有人要對他親爹圖謀不軌,即使她不派人來警告我,也絕對不會同流合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