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情況繼續惡化,先行者也只能捨棄他。

在有所餘力的情況下予以其他倖存者以救助,是殘餘在當前這些人類中為數不多的道德之光。

執著於更為苛刻的要求,能夠活到現在的,大抵不會出現在這裡。

但即便所有人拼盡全力的奔逃,在這樣的惡劣的環境之下,仍然前行緩慢。

而那足以遮蔽日光的宏偉陰影,卻彷佛愈發深邃。

忽然,大地之上的躁動寧靜了些許。

那搖曳得彷佛要盪出地平線的街道,終於頗為難得地恢復了片刻的平靜。

他們甚至能夠聽到,遠處某些建築坍塌發出的聲響。

無形的壓力,化作盤繞在脖頸間的毒蛇。

恍忽間,周圍的氣溫都似乎增高了些許。

某種難以訴說的燥熱,開始在空氣中喧躁。

而作為有著相關特質的先行者,更加能夠感覺到那股充斥著無盡毀滅與殺戮的注視。

無需回頭,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沒有人敢回頭,大家都彷佛深夜中陡然被強光罩住的青蛙,瞬間僵硬在那裡。

或許只是尋常的凡物的話,在這樣的情況下反而要更加自如一些。

在沒有發生目光交匯的情況下,其遲鈍的感知和周圍過於複雜的訊息,能夠讓他們忽略掉那些超出他們理解和應對範疇的危險。

先行者硬著頭皮緩緩轉過頭。

躲避與裝死,在這樣的存在面前不能起到什麼作用。

而人類,哪怕是血脈不再純正的人類,也應當有他堅硬的地方。

那是比起貴乏的資源,更能讓他們在這漫漫黑夜中熬得更久的支柱……

時間在這一刻,好像變得極為漫長。

先行者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頸椎在他僵硬動作下咯吱作響的聲音。

但一切終有其盡頭:

在視域隨著頭顱的轉動而發生變化後,先行者看到了那停駐在不遠處被火光所環衛的兩座“大山”……

他順著“大山”努力地抬起頭,卻只能看到在一片火幕下的深邃虛影……

但先行者是如此切實地感覺到,她在看著他們……

那帶著幾乎具備實質性溫度的凝視,是如此的清晰而令人顫慄。

先行者的身軀,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也許,並不存在所謂的神祇。

可對這樣的存在來說,她於他們,又和神祇有什麼區別?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他們的軀骸,看向那充斥或光明或汙穢的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