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菸嗎?”

中年男子從兜裡掏出一支菸,遞向姜至。

姜至伸手接過,然後大剌剌地任由中年男子舉起火機幫他點上,輕吸了一口,吐出一口輕薄的煙霧。

時隔半月的第一支菸,並沒有給他造成什麼不適。

中年男子給自己也點上,猛嘬了一口,藉著升騰的煙霧開口道:“兄弟,怎麼稱呼?”

姜至輕笑一聲,“周鎮長,你覺得這個文興鎮怎麼樣?”

見姜至不搭他的話,中年男子也沉默了起來。

謹慎,是一個官員的基本素質。

姜至也不以為意,他要的只是中年男子能夠耐心聽他說完這一段話。

“這個鎮子,還很落後,如果不是本地人,來到這兒工作的人會很失落,但對於周鎮長則不同,落後換個角度說叫進步空間大,很容易做出成績,進而謀得仕途上的晉升,想必周鎮長來之前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周鎮長卻忘了這兒還有個薛書記,在華夏的政治體制中,一把手本就幾乎掌握了絕對的權力,更何況這位薛書記還是一個背靠大樹,行事又霸道的人。於是,我才能在這兒遇見寄情山水的周鎮長。”

“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你雖不甘心,但沒用,因為那位薛書記的背後是如今幾乎板上釘釘上位縣長的馬副縣長,他的根基會更穩,你的日子會更不好過。接下來,要麼黯然離開,要麼就老老實實當個跟屁蟲。”

姜至看著中年男子越來越凝重的神色,微笑道:“但是,如果我告訴你,這位薛書記背後的大樹很快就要沒了呢?”

中年男子猛地扭頭,雙目如電,直視著姜至。

姜至笑容不改,“如果我還告訴你,農村建設,將是未來幾年政壇極其出政績的地方,你要是能把握好這一股風,兩三年勝過你十年辛勤鑽營,你又該作何打算呢?”

中年男子的神情反倒是平靜了下來,看著姜至,“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姜至站起身,一臉回憶的悵惘之色,“我的長輩欠了別人一個人情,我是來還這個人情的,我畢竟不是官,所以需要找個幫手。”

看著沉默的中年男人,姜至卻主動伸出手,自報了家門,“我叫姜至,周鎮長,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中年男子也伸出手,和姜至輕輕一握。

這個在餘生中被他反覆想起的一次握手,此刻的他並無任何的概念。

姜至瀟灑離去,中年男子看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叫周勇,三十歲,文興鎮現任鎮長。

一切都和姜至所言一樣,他被大權獨攬,行事霸道的鎮高官薛武排擠得幾乎成了個光桿司令,寄情山水實在是心灰意冷的無奈之舉。

但他並沒有放棄,因為他還年輕,他還有著許多的報復和希冀。

哪怕是仕途上不順,身為一個窮苦家庭出身的人,再不濟心裡也還存著點為老百姓做點什麼的念頭。

坐回小板凳,周勇的臉色幾度變幻,沉吟不語。

遠處觀望的年輕人看見姜至離去,連忙跑過去,卻被周勇又揮了揮手,趕回了遠處的樹蔭下。

周勇從腰間解下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爸,回家了沒?”

“沒有,在樓下跟你張叔叔幾個下棋呢!”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正是周勇的岳父,東江縣高官,嚴貴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