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在三個月前根據情報趕到奈良町殺死了猛鬼眾的一位銀將,他趕到的時候銀將已經把店主赤身裸體的女兒按在盛放奈良漬的木桶邊,用刀刃般的爪子割開了她的喉嚨。

奈良漬是用酒糟混入蔬菜水果製成的醃菜,血從女孩白皙脖頸的傷口湧出來,像櫻花撕裂雪幕,淋在包裹著食材的酒糟上,酒糟濃郁的酒香氣混著鐵鏽般的血腥氣撲進源稚生的鼻腔。

銀將從酒糟裡掏出沾血的奈良漬想要放進嘴裡品味,源稚生揮刀斬下他的頭顱,銀將至死都沒有察覺到源稚生,落進木桶的頭顱躺在酒糟和血泊裡,仰面朝上,眼中殘留著武士振去刀鋒鮮血混入酒中暢飲的滿足和痴迷。

然而他不是武士,只是一隻奪去了少女美好生命和純潔貞操的卑劣惡鬼,少女脖子卡在桶沿,已經無神灰暗的眼中只有死不瞑目的怨恨和不甘,殘留在身體裡的血依舊在噴湧,彷彿要將仇人的頭顱淹沒在血的仇恨中。

源稚生提著銀將沾血的頭顱走出去交給櫻,從那時開始到現在只要看見醃菜他就會反胃。

“裡面那個領頭的是另一個銀將,他們的目標確實是老大你,我們從他的手機上找到了猛鬼眾發來的新版密語訊息,”夜叉掏出一部用防水密封袋裝著的手機,“根據他供述的新版密語解密方式,解讀出來的資訊是……”

源稚生面色平淡,自從開始狩獵鬼,他已經受到了數次來自猛鬼眾但猛烈刺殺,但從未真正傷害到他,所以他無所畏懼。

“猛鬼眾已經察覺到了老大你的幾位朋友,”夜叉表情古怪,“他們好像打算對老大你那幾個朋友下手。”

源稚生面色劇變。

國立東京大學後門的小街,街邊停著一輛木質廂車。

這種人力小車在日本被稱作“屋臺車”,售賣各種常見料理,師傅在車中櫃檯後面製作料理,客人坐在車外木凳上享用,車子前段是類似於黃包車的拉桿架,兩根長杆加上一條橫樑,拉起來就可以走街串巷。

屋臺車有些類似於國內大街小巷的路邊攤,只是窗邊可以支起一塊木板,木板下再加兩條長凳便能讓客人在上面用餐,木板周圍還能用深色的布幌子遮起來變成一個半私密的空間,從這方面講,倒是更類似於一個微縮可移動的居酒屋。

因為空間有限,所以屋臺車能提供的料理種類也很有限,往往只是單一的一種,賣拉麵的屋臺車就叫“拉麵屋臺”,賣海鮮的就叫“海鮮屋臺”,賣壽司的就叫“壽司屋臺”。

路明非曾經在《迪迦奧特曼》裡《看見了!奧比克!》這一集中看到過屋臺車,也是和現在這個一樣的拉麵屋臺,那口鍋子裡會吞人的影子承包了他童年很長一段時間的陰影。

“越師傅,”桐谷揭開深藍色的布幌子,“現在還營業嗎?”

“當然,想要在東京這樣的大都會生活,可是一刻都不能閒下來啊,否則時代的洪流就會在奔湧時把我這種苟延殘喘的老骨頭淹沒的渣滓都不剩哦。”

車裡的越師傅看起年紀不小了,白髮梳成整整齊齊的分頭,穿著拉麵師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額頭上繫著黑色的毛巾,感慨起來眉毛就撇成“八”字。

跟在桐谷身後的路明非覺得這位越師傅看起來有點像是《火影忍者》裡的一樂大叔,如果能把頭上的毛巾換成白色的廚師頭巾就更像了。

“您看起來身體還很健康啊,”桐谷和人走進布幌子後,路明非和蘇曉檣也擠進來,桐谷對著越師傅道,“您總要再這裡再賣幾年吧,我好不容易才考上東大,可不想剛上一個多月學就吃不到您的拉麵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賣幾年,但是我可以保證,至少在你畢業之前我肯定是不會把攤子收起來的。”

越師傅在和桐谷說話,眼神卻集中在路明非和蘇曉檣身上。

在人的主觀世界裡,是存在氣質的,不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氣質,就連場景和物品也有自己的氣質。

學校有學校的氣質,森林有森林的氣質,街道有街道的氣質……

越師傅活了很多年,見了很多東西和氣質,卻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氣質。

他面前這對情侶般的男女出塵飄逸,本應和周圍老舊的古街格格不入,給他的感覺卻偏偏分外和諧。

普通人不會有這樣的氣質,越師傅心中微微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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