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難的看了公子時一眼,青衣大漢帶著一絲羨慕,帶著一絲無奈,聲音驟然降了三個調門的說道:“三兒他們,昨晚上在秦淮河上玩了一宿,碰見金陵守備將軍沈鴻遠的獨子在畫舫上調戲民女,把他打了一頓?”

公子時呆了呆,清秀的面頰上扯了扯嘴角,晃了晃腦袋,突然仰天嘆了一口氣。

低下頭,‘稀里嘩啦’的將一鍋子魚湯打掃得涓滴不剩,拍了拍肚皮,公子時站起身來,隨手從身邊拔了一根青草剔牙,站起身來大踏步往遠處河邊渡口而去。“回了。”

江口渡碼頭上,十七八條胳膊上能跑馬,拳頭上能立人,個個膀大腰圓身高七尺開外、八尺左右,滿臉都是橫肉,麵皮上滿是傷疤,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壯漢拎著同樣的鐵木五郎八卦棍,雄赳赳、氣昂昂的跟在一位三十左右一身黑色短打裝扮的男子身後,大踏步的走出了院子,順著青石鋪成的大道向江口渡魚市碼頭走去。

沿途好些人見了他們這一行人,遠遠的就忙不迭的鞠躬行禮,大聲的稱呼‘劉老大’不迭。

劉老大一路笑語盈盈的向路人還禮,不時的向他們打著招呼。

“啊喲,我說老李頭,你那兩條胳膊上的風溼病這兩天不痛了?怎麼就補上漁網了?得了,我那兒還有一瓶虎骨泡的追風酒,待會兒自己去我那裡拿去啊!”

“嘿,馬家嬸子,曬魚乾咧?咋沒看到我家那大妹子呢?對了哈,在金陵城裡酒樓做事的那夥計小張,那人品可是一等一的厚道結實,不賭不嫖,最是居家過日子不過的,明兒要不我給你們兩家說和說和?”

“狗入的李二狗子,你他孃的還敢回來?有倆錢兒就反了天呢你!前幾天你娘在家裡差點餓死哩!在江面上討生活,但凡你勤快一些何至於此!別跑,給我抓住這廝,上次我說過,你再去金陵城賭,我打斷你的腿!”

一個生得獐頭鼠目的中年男子剛剛從街角小道里轉了出來,猛不丁的看到劉老大時,嚇得渾身一激靈轉身就跑。他跑得急了,腳下一滑,‘啪’的一下摔在地上摔了個半死。

不等這李二狗子站起身來,劉老大身後的壯漢中已經有兩人到了他面前,熊掌一樣的大腳丫子狠狠的跺在了他背上。李二狗子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兩手在地上連抓亂爬的放聲鬼叫。

“救命啊,救命,饒命啊,饒命!李老爹,馬大妹子,救命咧,我不敢咧,不敢咧,下次再也不賭了咧!老孃啊,我的親孃咧,下次再也不敢去賭咧,快出來救命,救命啊!”

劉老大‘哈哈’大笑著搶了幾步就已經到了李二狗子面前,手中五郎八卦棍輕輕一點,恰恰點在了李二狗子的小腿上。

就聽‘咔嚓’的一聲響,李二狗子的小腿被整整齊齊震成了兩截,斷口勻稱並無碎骨,雖然劇痛,但是稍稍包紮妥當,癒合後並無大礙。

李二狗子痛得‘嗷嗷’慘嚎,劉老大和一眾雄壯大漢皆放聲大笑。

一眾路人紛紛圍了上來,看著痛哭流涕的李二狗子連連搖頭嘆息。

“二狗子啊,你該痛死哩,不是劉老大,你老孃早沒哩,你還叫你老孃救命!”

“二狗子啊,別賭哩,好生找份活計養活你老孃,再找個媳婦不好?”

劉老大向四周路人抱拳行了一禮,也不做聲,從袖子裡掏摸了一會兒,摸出了拇指大小的一塊兒碎銀子丟在了李二狗子的身邊:“李二狗子,這是你湯藥費。等你腿好了,去魚市上,我給你謀個活計。你再去金陵城賭,這次是一條腿,下次就是三條腿哩!”

李二狗子身體一哆嗦,兩手下意識的捂住了下體,兩行熱淚滾滾而出,猶如死了親孃一樣尖聲尖氣的放聲嚎哭。

劉老大不再搭理哭爹喊孃的這廝,分開人群大步向江口碼頭旁的魚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