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慕慈:“所以我連笑都要被你訓斥?我的確只是一個面試者,大家坐下來聊能不能一起共事而已,我不是你同事,更不是你下屬,我笑一下都不行,你以為你是誰?”

hr不說話了,但明顯看起來鬱鬱不樂。趙慕慈頭扭在一邊,身子向後靠去,雙臂抱胸,完全不理會。她心中也不免生氣,真想一走了之。

hr終於開口了:“好吧,今天先到這裡。回頭我們還會有複試,到時候再通知你。”

趙慕慈:“複試?請問能影片面試嗎?你們這邊路太遠了,我來回得三個多小時,能否考慮一下候選人的辛苦。”

hr:“我知道。我們之前還給面試者報銷車費。”

趙慕慈:“你現在報銷嗎?不報銷的話,這個資訊也沒用。再說我在路上所花費的時間,這個時間的成本可不是那一點車費能抵消的。”

hr:“我知道。”一副居高臨下,理所應當的樣子。

趙慕慈站起身來:“不管怎樣,今天還是謝謝您的時間和分享。不過我已經作出決定了,我覺得貴公司這個職位還有氛圍還有……不許人笑的這種文化,真的不適合我。複試不用通知我了,再見。”

趙慕慈還沒有遇到過當面被hr情緒攻擊的,回家路上越想越氣,便拿起手機在其釋出這則招聘廣告的網站進行了投訴:“面試官鬼鬼祟祟,對業務諱莫如深。情緒失控。懷疑是從事違法業務的公司。特此舉報。”她自然也想到要不要報警。轉念一想這家公司國內業務完全合法,海外業務歸所在國法律監管,只要沒有涉及到國內,或者沒有接到所在地國的司法求助,上海警方會不會接警都不好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遂作罷。

顧立澤又聯絡她了,她便忍不住講了今日遭遇,言語中仍然無法平息:“怎麼會有這樣的公司?怎麼會有這樣的ow了我真的要氣死了。”

顧立澤:“看來你還真是溫室裡的花朵。這才哪兒跟哪兒?這就受不了啦。”

趙慕慈:“這也太不專業了,隨便就跟人發脾氣,算什麼嘛。”

顧立澤:“看來你還是生活在精英的套子裡,沒有完全接納這個社會。”

趙慕慈:“幹嘛這麼說我?什麼意思。”

顧立澤:“不管智誠也好,外企也好,哪怕是你上家網際網路公司也好,都還算是相對比較優質的,因為集中了很多相對優秀的人。但是優秀的從來都是少數。普通、甚至良莠不齊的才是大部分公司的職員現狀。可是這些普通的員工,只要使對了力,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和合適的發展路線,依然能幹出出色的業績,甚至比那少部分的優秀人才還能幹。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詭異之處。矛盾而又統一。”

趙慕慈平靜了:“是嗎。算了,不氣了。”

顧立澤:“對。等你做了律師,天天面對當事人,明明這人蠢不可及俗不可耐,但你就是得斟酌著跟他說話,顧及他的感受,為他的利益勞神費力。不為其他,只為他是當事人,你是代理人,角色不同,演什麼得像什麼。”

趙慕慈嘴角浮出笑容:“是嗎?再一次受教了,顧大師。”

顧立澤:“這都是高階課程,免費的。”

趙慕慈:“我請你吃飯吧。”

顧立澤:“哪能讓女士請吃飯。我來。不過你要真的想請我,請我喝咖啡?”

趙慕慈正要說好,顧立澤又來一句:“去你家?”

趙慕慈話就變了:“你不是喜歡爬塔嗎?改天我洗完頭髮的水賞你,勇士。”

顧立澤:“那謝謝了,還好不是洗腳水。”

趙慕慈沒做聲,心裡卻想,你這樣好看,又這樣溫柔,我哪裡捨得拿洗腳水招待你。顧立澤說話了:“你還有面試嗎?”

趙慕慈說沒有,剛說完,手機上又彈出不同公司hr的回覆訊息來,於是她說道:“又來幾個訊息,估計陸續還有吧。”

顧立澤:“要不別面了。別糟蹋自己了。這些公司都不適合你,他們認不出你的價值,自然也不會善用你,你的命運不會比上家公司更好。”

趙慕慈心有不甘:“我也這麼想。可是……總覺得不甘心……想自己站起來。”

顧立澤:“人會在受傷的地方反覆舔舐,也會在跌倒的地方耿耿於懷,總想用新的成功來掩蓋跌倒的感覺。其實大可不必。勝敗乃兵家常事,跌倒就跌到了,你不也說了,躺一會兒也沒什麼關係嘛。能站就能跌,哪有什麼常勝將軍。不如瀟灑走開,重新作出真正適合自己的選擇。”

趙慕慈心中又有了五體投地之感。她想起以前母親對自己講過的話,說女人對男人的愛,一定是有敬佩和崇拜的成分的。如今她也體會到了。她覺得自己又莫名柔軟了,從內到外,一寸寸都柔軟了。她不在說什麼,只是答應著。

顧立澤:“想想我的話。你的價值在律師這個角色裡會得到最好的發揮。”

趙慕慈:“哎。”掛了電話,竟真的如他所說,思考起自己做律師的種種可能來。

沮喪間,網際網路公司hr打來電話了:“monica,經過公司慎重討論,決定錄用你為公司法務部的負責人,待遇根據你之前在公司的工作年份和以往的工作經歷,職級定為vp級別。相關薪資證明公司內部都有,就先不用提供了,offer等一下會發給你,offer的答覆期限是五個工作日。有什麼問題可隨時跟我聯絡溝通。”

趙慕慈心中大暢,忙說感謝。掛了電話她倒在沙發上,又站起來走幾步,只覺得四肢百骸湧動著一股歡快的氣息,像是唱起了歡樂頌一般。這個offer來得太及時了,彌補了她這幾日陸續面試積攢下來的鬱悶情緒,也挽救了她好不容易生出來如今幾乎又要奔潰的自信和勇氣,更將自己從這麼久以來的鬱悶苦惱和自我懷疑中解脫了出來。

她拿起手機立刻便想告訴顧立澤這個對她而言意義非凡的莫大好訊息,可是猶豫半天又止住了。不,她並不想向他證明什麼。她也無需在他跟前證明什麼。在她那樣苦惱不堪灰敗鬱悶的時候,他依然默默的陪著她,等著她,為她寬解,替她操心,他並不在乎這些。如果是要跟他分享這個好訊息,那真正令他開心的應該是答應跟著他幹吧。想到這裡,她收起了手機,一個人偷偷歡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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