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遠此刻正注視著她。他觀察著她,希望能看出點什麼。可是趙慕慈做律師多年,早已不是剛出茅廬的小姑娘的稚嫩模樣。此刻面對他的詢問,她面色如常,嘴角噙著笑,帶著幾分嗔怪,自然之極。

趙慕慈抬眼瞧了他一下,眼中帶著嘴角一樣的嗔笑:“單眼皮只是一個比較突出的特徵,其他搭配起來和諧,才能覺得好看。光是一個單眼皮,也未必好看。”

輕輕巧巧,答得流暢自然。這顯然是她擅長的應對功夫。肖遠不想兜圈子了,他決心單刀直入,直接問她。

“我聽說了一件緋聞,是關於你跟Frank的。”

趙慕慈心中再次跳了一下,這次有如鼓擊。那件事,是那件事嗎?她未對任何人提起過,外面的人怎麼知曉?難道是Frank講出去的?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及細想,她眉頭不由的輕微皺了起來。口中問道:“什麼緋聞?”想了想又補上一句:“我跟他?”

肖遠注意到,她沒有看他。她在躲什麼。於是他決心賣個關子,再看看她的反應:“是的,你跟他。”

趙慕慈有點慌。被Frank突然吻這件事,事發突然,猝不及防。她雖無意,但已經發生,如果肖遠知道了,那真是百口莫辯。

這樣想著,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凝重起來。她沉默一會兒,抬起頭看著他:“什麼緋聞?”眼神是平靜的。

她又準備好了。他心想。他還是決定說出來:“是說你們之間好像有什麼。”

“具體呢?”

“有沒有?”

趙慕慈一愣,這種跳過事實直接問責的方式,有點令人意外。她看了看肖遠,意識到他似乎醞釀已久,此刻這樣問著她,帶著點責問的意思,又顯得有些急切。

她對自己默默說道,不要慌,不要感情用事。肖遠看起來已經有情緒了。你要冷靜下來。

靜了靜,她開口了:“什麼有沒有?我連你說的什麼緋聞都不知道。你總得告訴我。”

肖遠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急切和不合章法的問話,如果這是一場審判,他已然心中有了成見,迫不及待的要定她的罪,以至於連解釋和理清事實的過程都跳過了。這是不理智的,也是不公平的。

他吸了一口氣,勻了下呼吸,將那天聽來的Frank和女律師之間的那檔子緋聞轉述了出來。

趙慕慈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同時又有些驚訝,這件事情居然會傳的這麼遠,又這麼久。細細想來,不是她的原因,而是Frank的原因。他人好看,合夥人事業又做的成功,又供職在業內一流的智誠律所,自然帶有話題度。而她不過是沾了她的光罷了。

她臉色轉緩,看著他耐心說道:“是有這麼回事。那緋聞裡面的女律師,的確是我。”

肖遠眉頭蹙了起來,張口欲說還休,顯得滿腹心事,又強自忍住,很懊惱的模樣。

趙慕慈笑了:“不過,不是他們穿的那樣。”

她拉了肖遠在路邊一處座椅上坐下,跟他說了她因為被擅自錄音跟Frank鬧彆扭的始末,以及他之前跟Julia一貫的合作關係,大家關係都不錯,所以她才會那麼生氣,而他又那麼衝動。末了說道:“他忽然當眾那樣問我,我也有點愣住了。不過後面,大家都說開了,也就沒事了。他也是不得已。”

肖遠不關心其他,他接著問道:“他喜歡你嗎?”

趙慕慈又是一愣。肖遠今天特別敏感,而且似乎都踩在點上。他糾結這個緋聞,很久了吧。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應該不討厭。我也不討厭他。他身上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

肖遠:“你們現在還聯絡嗎?”

“偶爾。點贊之交。”

肖遠不問了。他兩手撐在椅面,看向遠方。

趙慕慈想說些什麼,又覺得似乎沒必要。便沉默著。

其實肖遠想的是,她說的都是真的嗎?她有所隱瞞嗎?他們之間,真的沒什麼嗎?以一個男人的直覺和經驗來判斷,Frank當著眾人面不管不顧的問一個女同事為什麼不理他,多少有些失去理智。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慕慕不講,他也就無從知曉了。

親自去找Frank求證?他暫時還沒有這個勇氣。關鍵也沒這個必要。如果這兩人真的有什麼,那總有露出馬腳的一天,到時候再糾結不遲。放著當下歲月靜好的日子不去珍惜,一定要去追究什麼真相和事實,最後只能是毀掉眼前的幸福,傷人傷己。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多少懂得適可而止。

他固然希望跟愛人無所不談,親密無間,但慕慕顯然是有自己的一些隱私空間的。她並未將全部的空間對自己敞開。從認識開始,她便是這樣的。雖然心有不甘,但她既然不說,他便尊重她的邊界,不去追問。

想到這裡,他回頭看向趙慕慈,卻發現她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他將她攬在懷裡,對她說:“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聽到你的名字跟別人連在一起講,總覺得心裡不舒坦。你既然說了,我就知道這緋聞是假的,以後就不往心裡去了。”

趙慕慈抬臉對他笑:“我知道。”

起風了。兩人起身依偎著,往家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