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工作,Julia立即退讓了。

下樓到最近的藥店買了酒精藥棉和退燒藥,想了想又去買了一份粥和素菜包子,兩三個香蕉蘋果,上了樓。叮囑她一定要多少吃一點再睡,並告訴她有事隨時可以打她電話。

Julia臉上浮現出笑容,說謝謝。

Julia本身就身材嬌小,病容之下更顯柔弱。趙慕慈忽然發現她的笑容看起來很是甜美,接著發現她五官也是十分的協調柔和,跟平時嚴肅冷酷的樣子大相徑庭。

趙慕慈忍不住也笑了起來。這一刻,她彷彿穿過了厚重的鎧甲,碰觸到了真實的Julia。

忽然話題一轉,Julia問起另一個案子的進展。隨著趙慕慈報告的聲音,她發現Julia又冷硬起來了,最後成了平時在辦公室的樣子。

一時無話,趙慕慈不敢耽擱她休息,忙告辭出來。

對於Julia在病中仍不願示弱於人的要強,趙慕慈並不驚訝。況且她和Julia之間差距還是有點大的,成為朋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在一個下屬跟前示弱,哪怕只是身體不適帶來的,那也是儘量去避免的。想到這裡趙慕慈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隱約記起有一天晚上去向她報告事情,敲門好一會兒才聽到說讓進,進去之後發現她眼圈泛紅,想問又忍住了。一直過了很久才聽說她母親重病,可她當時走不開沒法回去。據說她母親手術前一直喊著讓她回來,想見她一面。

這件事作為Julia鐵石心腸親情淡漠的一項“罪證”在八卦和流言者們中間傳播,只有趙慕慈知道,她是紅過眼,傷心過,又不能向人訴說的,也許還在忍受親人們的指責和良心的譴責。

想到她與平時迥然不同的病容,趙慕慈也忍不住也好奇起來。她結婚了嗎?律所裡不乏八卦和流言,尤其是女人之間。真真假假眾說紛紜。

一時聽說她一直未婚,一時又聽說有交往多年的男朋友,男方在政府機構任職,家底殷實;一時又聽說換了男朋友,在跟一位顏值身材俱佳的小鮮肉交往,眾人說到這裡往往露出神秘鄙夷的笑,言下之意Julia圖謀的是對方美好的肉體,說明那方面慾望旺盛;而小鮮肉肯去就她,一定是圖謀她的錢財,兩人是一丘之貉。隔一段時間又有人說看見Julia座駕上的人換了,這次是英俊中年男子,氣質很好。

說到這裡,就有一尖細聲音插進來:真希望那些男的見見她發飆罵人的模樣,要是還願意繼續,那才叫真愛呢!

大家鬨笑起來。

趙慕慈從未見過大家說的這些男子,但今天見她一人在諾大的豪宅中生病發燒無人理會,想來就算有過這些事,此時也指望不上吧。

對於女人們的八卦,趙慕慈向來是不插嘴的。但議論有時會引起她的思考。

女人在事業上成功了,就不配有愛情了嗎?彷彿只有這樣才公允。這種想法背後的邏輯似乎是:如果你事業又成功,又有那麼多美好的異性和你談戀愛,那麼對於辛苦做工而又沒有機會接觸到優質異性的我來說,那就太殘忍了,因為你擁有了這麼多我想要卻沒有的東西,這不公平。

為了公平起見,既然你成功的事實已經發生無法改變,那麼在你還未變成事實的婚姻這件事上,我們不願看到你獲得優質異性的愛情,以及身體。我要用刻薄的話語譏諷你,並且暗暗希望你過著有錢但不幸的日子。

女人啊。你只看到你和她之間巨大的差異,你卻忽略了她的成功是付出了多少人生和精力換來的。你寧願在茶水間說那些惡意的話語,也不願意從她身上看到通往理想生活的一種道路。你固執的站在自己的那個位置上,向沐浴著光和榮寵的她投去妒忌和嘲諷,是因為對自己放棄了嗎?還是因為沒有了希望?

轉念一想,也許對於秘書們而言,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獲得像Julia那樣的發展空間,轉換賽道的話成本又太大了,很少有人具備那樣放手一搏的勇氣和毅力。所以無望的她們只能任由心中的羨慕生成嫉妒,也許還會生變成恨。

而對於那些明明有機會有能力達到Julia那樣的高度,卻自廢武功或不死進取,只願停在半山腰一邊仰望一邊唾棄的女人們來說,那隻能是一種真實的惡了。

唉。惡人也有惡人的道理。只好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