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事情,按照趙慕慈的說法,就有些不堪回首了。

沈浩言離開學校的時候,兩人表面上並未分手。趙慕慈也沒有跟他分手,大約沈浩言自己默默的退出了她的世界,只是沒有明說而已。

離開的那個暑假,趙慕慈沒有回家,她也要開始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了。她開始準備司法考試以及考研的事情。

諾大的校園裡,人也是不少的,趙慕慈拖著受傷的腳,像一隻落單的雁一般,定時在教學樓,食堂,寢室出沒,沉默又孤獨。

學習的間隙,她會一遍又一遍的撥打那個無比熟悉的號碼,無人接聽。初始是生氣的,甚至是氣憤的;漸漸的一股無邊無際的悲涼湧上來,掩蓋了不時泛起的委屈和無助,彷彿茫茫大地間只剩了她一個人一般。

大約一個半月的時候,就在她差不多絕望平靜的時候,沈浩言回電話過來了。電話中的沈浩言聲音一如從前,溫暖,熱忱,關切,彷彿從未離開一般。

趙慕慈壓下內心的起伏,關心他的近況。原來這一個月裡,沈浩言在落實工作。他在政府機關裡謀得一個職位,一年半之後有望轉成正式編制。

趙慕慈不知該說什麼,只好祝他工作順利。

此後兩人一直斷斷續續的聯絡著。沈浩言隔幾天就打電話過來,或者發簡訊,甜蜜,深情,留戀不捨。他還是希望趙慕慈能嫁給她,跟他在家鄉一起生活。

對於這個問題,趙慕慈總是難以回答。家鄉是沈浩言的家鄉,對她而言,那只是一座陌生小城,不是她想要的遠方。

在趙慕慈內心深處,沈浩言是不是真的愛她,是不那麼確定的。儘管現在她很確定,沈浩言真心的對過她,可是當時的她,敏感,多疑,不斷的在各種蛛絲馬跡中尋找沈浩言可能不愛她的證據,不斷的透過各種小脾氣和小要求來驗證沈浩言的對她的愛。要她呆在一個陌生的小城裡,將全部人生壓在一個她不怎麼確定的人身上,那是很猶豫的。

同時她內心明白,沈浩言的一生將會在那座小城裡度過。趙慕慈的遠方,對於沈浩言而言,是背井離鄉,是漂泊無定,是他不肯去想象和探索的。

如果她不去就他,那麼他們是沒有未來的。她明白,總有一天他們會分手的。可到底是哪一天,只怕誰也不願意去認真想清楚。

她是如此貪戀他的溫暖,寧願聽他在一次次的電話和簡訊對她說動人的話語,從而忽略和逃避面對兩人無望的未來。

終於在大四上半學期的結束的那個春節假期,也就是沈浩言畢業半年左右,在一次深情又傷感的通話之後,趙慕慈仰身躺在床上,回想著他的溫柔的話語,感到一絲絲甜。

沈浩言還是那麼令她感到踏實和溫暖,可是不知為什麼,她似乎從他的言辭中感覺到,彷彿他也意識到他們之間是無望的。

具體是哪個字句或者那種語氣令她產生了疑惑,如今已經記不得了;總之那次通話之後四五天左右,趙慕慈發了一條長長的簡訊,提議分手,並且衷心祝他一生幸福。以此簡訊,結束了他們的戀情。

沈浩言立刻打了電話過來。他沉痛,悲傷,甚至泫然欲泣。他是真的難過,她也一樣的難過。

沈浩言對她講:“我覺得難過的是,連分手都不能見你一面……”趙慕慈心軟了,立刻決定去見他,作最後的告別。

大年初六,人們還沉浸在家人的溫暖和節日的喜慶中,趙慕慈找了個藉口,離開了家。

春節期間的火車站還是那樣的擁堵,趙慕慈連坐票都買不到,只好買了一張站票,和幾個人擠在洗手檯邊,彷彿難民一般,經過一夜,到達沈浩言所在的小城。

沈浩言早已等在站口。半年不見,沈浩言彷彿更黑了,也瘦了許多。

沈浩言看見趙慕慈走了出來,是那件熟悉的外套,他陪她一起買的;往臉上看去,小小女孩神情憔悴,眼圈紅腫,說不出的可憐;

一見到沈浩言,趙慕慈內心翻湧,一時強按下去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沈浩言一把抱住了,用力的抱著她,口中喊道:“趙慕慈,我不想放你走了!”

趙慕慈哭的更傷心了,彷彿天塌下來了一般。

從提出分手到見到沈浩言,中間大概有三四天時間。三四天內,趙慕慈寫了四五十頁的話語,臨別交給沈浩言,彷彿是她一生來不及訴說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