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昊始終盯著這柄劍,從劍柄撫摸至劍鋒,通體透寒刺入骨髓。

“自打師父將其從疆場取回以後,每日以禪經感化它,這才有瞭如今的樣子。”

說到這裡,小和尚才終於流露出些許傷感。

“小僧最後一次見到師父,是在前往周山以前,師父怕方公子來到菩提寺時他並不在寺中,所以把我叫到禪房說了些話。

讓我將這柄劍轉交給方公子只是其一。”

慧空小和尚從懷中掏出一本古樸典籍,上面撰寫有四個大字,大金剛經。

“‘大金剛經’乃是佛門上乘禪學,平時寺內師兄都很難借閱出來,雖然不知道師父為什麼讓我轉交給你,但想必一定有所苦衷。”

方昊輕輕接過,簡單翻閱了幾頁。

所著內容並不隱晦,甚至相當一部分都是簡易禪學。

他雖然對佛門禪道並不精通,但多多少少也有些瞭解,曾經在地下藏書庫時,他便在大師父的逼迫下看過幾本佛家典籍。

“在我們臨行前,師父還悄悄跟我說了句話,讓我在周山看到公子時定要轉告。

只是小僧愚鈍便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如今想來,能在此時此地告訴方公子怕是更加穩妥一些。”

方昊謹慎收起大金剛經,疑惑地看著小和尚。

慧空小師父站起身來,圍繞著枯井走了幾圈,又抬頭看了看垂柳。

他慢慢轉過身,眉頭輕皺,“方公子陪小僧去後山走走?”

方昊思索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將劍匣負於身後隨著慧空從禪院後門向外走去。

菩提寺本是清淨之地,山上的景色算作清秀但絕不瑰麗壯闊。

所以登山禮佛的香客很少在山上觀賞風景,除了某些世家小姐閒來無趣煩悶,又或者落榜書生難抒胸臆,才會想起到後山走走。

而兩人此刻正走的這條小徑,乃是通往後山思過崖,更是人跡罕至。

懸崖邊,雜草叢生,明顯少有人打理。

兩人站在崖邊向下看去,那座曾經抵禦過敵軍千軍萬馬的夏州城倒是顯得小了許多。

不過再與那南方遠處的不姥山相比,兩人又矮了半分。

空中盤旋著鷹隼兩三,展翅翱翔,發出尖銳的叫聲。

“此處乃是本寺的禁地之一,叫作思過崖,只有犯戒的僧人才會被掌管戒律的慧法師兄送到此處。”

方昊看著那座鐫刻著三個大字的崖壁,下面有座木房,說是木牢或許更加貼切一些。

這座木牢的建造十分簡單,內部乃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山洞,外部則有幾根粗壯圓木由底部頂住洞頂。

並沒有門。

方昊走到近處,站在外面打量了片刻,裡面除了鋪在地上那層薄薄的草蓆外空空如也。

倒是牆壁上刻滿了經文。

“我曾經有位師兄,他其實是半路出家,但頗有慧根,不僅師父喜歡,寺廟內的師兄弟都非常喜歡他。

可就是這位註定能夠修得大道的師兄,卻一念之間動了痴念,可謂一念入魔。

待醒悟過來後,便自己來到了思過崖,終日誦經,與鷹隼為伴。

不食飯菜,卻割肉喂鷹,最終坐化此處。”

方昊緊緊皺起眉頭。

慧空小和尚嘆了口氣,“割肉喂鷹,並非只有我佛如來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