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君的府邸被誅九族,而麾下的那數千名兵將,在諸位大臣的請命下才終於被免除了死刑,得以流放。

至於這場戰事的過程,被清清楚楚地寫在了密信裡面。

這件事情天子魏文墨清楚,湯興偉清楚,百里紹棋清楚,捭闔縱橫的文先生清楚,至此再無他人知曉。

一紙詔令,崔振如何英勇在所難免,獎賞自然也是近乎封無所封的徵字大將軍。

不過同時頒佈的,還有一紙令全中州百姓疑惑的詔書。

即日起,菩提寺被奉為護國寺。

對於中州百姓來講,這些東西看看也好聽聽也罷,終究無關痛癢。

說到底也就是酒後的一點談資而已,若是誰能知曉的多一些,那定是又要被奉若神明瞭。

可是最實實在在的,是中州的老百姓又躲過了一場腥風血雨。

當然,或許很少會有人知道那位已經近乎一個甲子沒有下過山的老方丈盤坐虛空,敬請羅漢降蛟龍。

就如很少有人知曉為何菩提寺會被奉為護國寺一般。

那一滴金色眼淚最終隨著那九道厚重的鐘聲,消散於天地之間。

將軍府內,崔振疲憊地放下手中的紙筆,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他看著眼前案几上已經堆積成山的軍務,苦楚一笑。

上面擺放的大多是亟待處理的軍務,另有幾份單獨擱置在一旁的,是即將送入帝都金鑾殿的奏摺。

後廂房中那位從戰爭結束便被皇帝陛下委派而來的司禮監太監,可是盯著他足足數日的時間了。

崔振拿起蓋碗,用蓋子將碎茶撥弄至一旁,慢慢喝了兩口。

茶並非好差,就如他的人一般,粗糙至極。

不過他喜歡這種感覺。內房中的床前擺放著數口硃紅色的大箱子,床上又有精織綢緞二十匹,綢緞的最上方則是那道人見人跪的聖旨。

崔振萬萬沒有敢想司禮監居然會到達如此之快,如此之早。

但當料理完緊急的軍務後細細一想,又難免冷汗連連。

皇帝此舉未必沒有監督檢視之意,若是軍情有得半分虛假,這幾口箱子裡面裝的也就不是什麼金銀珠寶,而是他的屍首了。

推門而出,陽光揮灑而下,一掃房間中的陰暗,就連城鎮中的血腥氣似乎都被微風吹散了不少。

前面的朱漆亭子中央有套石桌石凳,其中坐著兩個人。

那位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子口吃含糊不清,卻又始終沒有住嘴。

“大將軍,千萬記得幫末將去尋劍。”

吳見灌了幾口酒,“末將便繼續再這世間轉轉尋找一些其它的東西,有勞大將軍了。”

邋遢男子扭頭看了看正在走來的崔振,三步化作兩步向外走去,僅是眨眼的時間就徹底不見了蹤影。

方昊看著他消失的地方,怔怔說道:“吳見無憂,無憂無劍。”

崔振步入朱漆亭子,看著石桌上的一片狼藉,有些哭笑不得。

他差人將這些東西收拾乾淨,這才正襟危坐看著面前這位俊美少年。

“不知道少將軍是否有意中人了?家中正好有位侄女與您相仿。”

方昊剛剛入口還未來得及嚥下的茶水險些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