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上官瑾年遂即揮了揮手遣了眾人下去,只留得自己個兒同上官瑾瑜二人在城樓之上對酌飲之。

“你說便是了,我聽著。”

藉著一杯酒的下肚,上官瑾瑜似是無關痛癢的敷衍道。

“既是如此,那瑾年可就說了,瑾年若有言行不當之處,還望兄長需要責怪,更不要激了怒火才是。”上官瑾年望著上官瑾瑜,似是一臉客套一般。

“嗯,你說吧。”上官瑾瑜卻也不予多加理睬之,只一心一意的喝著他的酒。

“兄長於除夕夜宴之上,行刺父帝,可曾想到過有今日?”上官瑾年隨即抿而一笑道。

“豁,我說呢,什麼給我踐行,合著你此前種種,竟是為了在這等著我呢。”

言及如此,上官瑾瑜似是惱火一般,瞬勢將端於手裡的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案之上。

“瑾年只想知道,父子親情,血濃於水,兄長何以會對父帝痛下殺手,妄自取了父帝的性命,父帝待你不薄啊?”上官瑾年不由得質問道。

“他是對我不薄,可他對我所做的那些個傷害我的事,我就能視而不見?熟視無睹?而選擇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上官瑾瑜瞬時青筋暴起,往日點滴,無一不湧上心頭。

“那你也不能因為這事,就此就要弒君殺父啊?這等悖逆之事,非人倫綱常所能容啊??!!”上官瑾年望著上官瑾瑜,眼裡似是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

“瑾年啊,我不是你,我沒有你那般快活,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衣食無憂,所有人的愛著你,護著你,你要什麼,他們就給你什麼,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只要是你開口,縱然是有登天之難,那些個圍繞在你身旁的人都會滿足於你。”言及如此,上官瑾瑜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猩紅了眼眶,眼裡的淚,瞬時奪眶而出。“而我不同,我不一樣,我只有靠我自己去努力的去爭取,才會於萬難之中得一線機會去得到,這是你永遠也挺會不到的,因為你根本就不曾體會到。”

“可不管怎麼樣,不管你多麼憎恨他,歸根結底,他還是你我二人的父帝啊,還是我們的父親啊??!!!你不能做這不孝之事啊??你就不怕,就此留下千古的罵名,為後世之人所唾棄麼??!!”上官瑾年仰起頭來痛心疾首的質問道。

“呵呵,我沒有他那樣的父親,他不是也說了麼,他沒有我這樣的兒子,既是如此,我還要顧著這份可笑的血脈親情作甚。我又為何還要去唸著他是我的父帝。”說罷,上官瑾瑜似是又恢復平靜一般,藉著酒勁,隨即踉踉蹌蹌的踱著步自嘲起來。“至於你說的千古罵名,會不會為後世之人所唾棄,那請隨便,我上官瑾瑜無所畏懼,他日既已身死,何苦還管後人怎麼說,怎麼評價。說我好也罷,說我壞,也罷,無所謂了。”

“弒君殺父,你為何就這般……”言及如此,上官瑾年不禁耷拉著腦袋,將自己個兒的臉垂喪了下來。“你就不怕我因此忌恨予你麼?”

“無所謂了,我的仇人,多了去了,想要取我性命的人,亦多了去了,那些人裡,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自也不少,何況,你我二人,早已結怨在前,不過是念著有那麼丁點的情分在裡頭,故而才這般客套,除此之外,你我二人,早已勢同水火,不相容之,不是麼?”上官瑾瑜凝視著上官瑾年,嘴角似是餘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瑾年原是不想同兄長如今日這般兵戎相見的,是兄長執意咄咄逼人,瑾年迫於無奈才至此地。”言及深處,上官瑾年似是一臉的無可奈何。

“是我咄咄逼人也好,是他上官麟的錯也好,孰是孰非,與我而言,已然不重要了。當一束光照進罪惡的黑暗之時,那束光,便是罪惡的。”

上官瑾瑜隨即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感慨道。

“兄長……”一時之間,上官瑾年望了望上官瑾瑜,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如果時間重來,會不會就不一樣……

“好了,這酒也喝了,菜我也吃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上路了,今日這般,還多謝了。”

席間,上官瑾瑜佇立窗邊,望了望窗外之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悵然一嘆道。

“瑾年,恭送兄長。”上官瑾年隨即站起身來躬著身子給上官瑾瑜行了個大禮。

“客氣了,我上官瑾瑜,一介戴罪之身,還勞堂堂的方寧侯給我行如此大禮,竟真是不敢當,我上官瑾瑜不敢當吶!”

說罷,上官瑾瑜便瀟瀟灑灑的甩了甩袖子昂首闊步的走了出去。

“駿馬迎來坐堂中,金樽盛酒竹葉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已後始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