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冢(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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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著泛著寒氣的雨水,簷穆胡亂的洗了洗自己的雙手。
黃土在十指之間隨著雨水的浸溼,一點一點的化開,隨之裸露出清晰可見的傷口。
偶有幾處泛著血跡的傷口裡滲入了泥濘的塵土,於縫隙間溢位那一抹鮮豔的紅。
待隨意清洗完雙手的泥濘後,簷穆又胡亂的將自己的衣袂一角扯了下來,繞著手指,包紮在自己的雙手之上。
“是他!就是他!害死了單于!我們要為單于報仇!!”
只聽得耳畔傳來一聲謾罵聲,簷穆轉過身去,透過密佈的雨簾,依稀可見有三五個人早已圍著自己站了一圈。
“你們是何人,能找到這,好本事。”簷穆只冷冷的笑了笑道。
“你這南蠻子,我們單于因你而死,拿命來。”為首的人抬高嗓音怒斥道。
想來這也是一群亡命之徒,說什麼為呼韓邪氏報仇雪恨,不過是從疆場上逃下來的敗兵而已。
“哦?要報仇,我看你們是打錯算盤找錯人了。”簷穆緊摁著腰間的利刃一頓嗤笑道。
“拿命來!”那人二話不說只領著那幫人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朝著簷穆就是一頓亂砍。
“你不該來這地方,現在離開,或許,本小爺可以網開一面,饒你不死,你還能撿一條命苟活餘生。”幾個回合下來,簷穆存有最後的一絲良知好言相勸道。
“我等豈是貪生怕死之人??!!”
只見得一頓刀光劍影過後,除簷穆一人外,其餘幾人皆枉送了自己的性命,死在了簷穆的劍刃之下。
“我早說過,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簷穆只將劍刃收回在了腰間,又俯身摸了摸那塊用木頭代做的墓碑。“原諒為夫,才說著不會再有人來惱你,現下又發生這般惱你之事,擾了娘子的清靜,是為夫的不是。”
夜幕深沉,雨聲漸歇,這場雨,來的也快,去的也快,猶如簷穆同呼韓邪鏡屏兩人一般,來的也快,散的也快……
“娘子,你且好好睡,安心的睡,為父在這兒替你守著,他們那些人,絕不會再擾了娘子你的清靜,你只管好好的休息,其他的一切都交由為夫來處理。”
雷雨過後,廣袤無垠的疆場之上,又恢復了一樣的寂靜,如死一般地寂靜。
讓人透不過來氣,壓抑的很的寂靜。
“一曲笙歌繁華,遺落在誰家。滿目狼藉,芳華只葬疆場上,茵樹下。”
月亮懶掛在樹梢枝頭,藉著微弱的月光,簷穆從懷裡取出那尺長簫便執於形同枯枝的指尖一處吹弄著。
一曲簫罷,簫聲咽然遠去,消逝於茫茫天際。
只見得簷穆又從馬鞍一處,取出了一壺酒來,斜倚著呼韓邪鏡屏的墓碑就癱軟著坐了了下去。
月光斜長了身影,拉的好長好長……
晦暗的月色下,一人,一墓,一馬。
此時此刻,簷穆那神情堅毅地臉龐上,一雙劍眉微蹙,眉宇間隱約流露出一絲絲悵然的愁容之色。
一雙黯淡無光卻透著深邃的眸子裡,宛若寒潭一般清澈。隱約著一重款款的深情,那是對呼韓邪鏡屏才有的深情。
簷穆不語,只緊緊抿著雙唇,倍現淒涼冷俊之象。
他也不說話,只斜倚著墓碑,宛若倚靠在呼韓邪鏡屏肩旁一般,只喝著酒,顧不得眼旁流出的淚。
要說什麼,想說什麼,藉著這壺酒,說給墳冢裡頭的呼韓邪鏡屏聽,也說給墳冢外頭的自己聽。
所謂——眼眸含淚,笑靨殘,濁酒一壺了生平,輕斟淺醉,慰這一世滄桑風塵。
酒過三巡,簷穆似是微醉了一般,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
“娘子,等我,用不了多久,為夫一定來接你,接你回家……”
月色之下,醉酒的簷穆佝僂著身子,牽著馬,於廣袤的疆場之上踟躕獨行,只覺得腳下似是失了力氣一般。
他艱難的往前走著,亦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走,自己又能往何處走。
只一人牽一馬,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著,只覺兩眼沉重如鉛,踉蹌的步履使得自己險些不穩摔倒在地上。
“千秋功名一世葬,社稷江山,又是哪個稱帝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