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越卷 第十章 手中魚(上)(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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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胖墩嘿嘿傻笑,開口說道:“你看,我早有準備,我爹還盼著你能親手作幅好畫,好讓他能仔細揣摩,花上個幾天工夫的臨摹,一定將你的畫深深繪在他最好的瓷器上,到時候,再在窯子裡一燒,親自送到你家去!”
不等姬應寒說任何話,這小胖墩早已屁顛屁顛地跑到他跟前,遞上手中的物件,繼續說:“不用擔心,我爹書房裡頭就有一方大大的古硯,還有成堆的彩石在家門口堆著呢!”
一時間,姬應寒不知如何是好,內心如天人交戰,可還是笑著伸手接過了那隻兔毫和宣紙,還不忘說聲感謝。
而那一旁的嚴廷陽則是沒什麼好的臉色,腔調古怪:“呦!真是用心良苦啊!”
那許鯤鵬竟是置若罔聞,轉身就要挪步,要帶著這幫人往自家趕。
此時,姬應寒心有餘悸,對著前面的小胖墩說道:“那說好了,這畫看完得還我,不然要是被我師父知曉了,還不打我一頓!另外,我可不是什麼天下頂尖的畫師,畫出個牛頭馬面來,可不要怪我!”
不光是作畫,作詩寫字也是如此,只要是姬應寒一筆一畫所成之物,溫梓慶定要他好生看管,非但不可亂丟亂放,而且還不能輕易送人。
少年七歲拜師,八歲練棋,三年上千局對弈,局局不論輸贏,都給一五一十地記載在冊。哪招走錯了,哪手是妙棋,都要熟練通透,深深烙印在腦子裡,上千個日夜下來,少年的棋冊硬是有了一指長的厚度,往日裡翻看也是不敢捧在手裡,不是怕沉,而是怕那不牢固的書頁被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扯了下來。
那小胖墩沒回頭,估計是有些激動,腦袋則是拼命地點著,往小鎮東南方向而去。
姬應寒回頭看了一眼那紅袍女娃娃,意思是說,你要不要也同我們一起去山上看看?
這小女孩也果真聰慧,沒有出聲,只是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拉著身後的年長丫鬟不緊不慢地跟在這群人身後。
這大窯主許桐的制瓷手藝雖不敢說是整個天下榜上有名,卻也是能在整個東越被人認可,更何況是這小小的青山鎮,只不過一般的貧民百姓並不對龍山窯口裡的形態不一的青瓷感興趣,偶有瞧見了,也只是表面上誇讚幾句。
天大地大,銀子最大,只有足夠的銀子才能輕而易舉地換來食物,而這小鎮上哪有多少富貴人家,多半都是那些租個一畝三分地,年年耕作等著收成的農民,結下的糧食上繳一定量的官稅,雖不多,但是再由這一家幾口一年吃下來,又能剩下多少拿到鎮上的糧鋪裡去換些銅錢呢?
普通老百姓家裡盛菜盛飯的碗,都是陶器,哪買得起什麼瓷碗,更別提蛇頭虎腦,形態各異的青瓷與那些價格高昂的繪飾物件了,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就一個吃飯用的破碗,盛放物件的罐子,不該有那麼多講究。
可對於那些士族門閥的富貴人家,就是截然相反的情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用擔心餓肚子,就想著追求追求自己的生活品質,食飽衣暖之時,則思婬欲之心,定要把自個家裡的鍋碗瓢盆,都給重新去龍山許桐那換上一批,畫上那些赤身裸體、輾轉反側的男女行房事的畫面,就連那夜間用的尿壺也必須搞個雞頭口子!
說這龍山是塊風水聖地也不是不無道理,畢竟山下就有一條蛇龍河,水隨山而行,山隨水而止。
一位落魄寒酸的老道士走在前頭,身後跟著一位年輕一點的道士,也不對,準確說來,應該是道姑,穿了一身灰白的道袍顯得很清爽,這道姑也就二十出頭,長得一般般,沒啥特別之處,根本吸引不了鎮上的年輕男子。
兩人在這蛇龍河旁走走停停,似是在尋覓什麼。
老道士蹲在了河邊,伸出一手往水裡一探,晃了晃那清涼的河水,隨後收回手來,露出一個笑臉。
一條金燦燦的鯉魚游到了老人腳下,這魚很小,膽子卻很大,與這河裡的其他魚完全是相反的狀況。
鎮上的百姓都知道,河裡的魚不多,卻是個頭異常的大,特別是肥嫩的鯉魚,而且,這河邊釣魚慣了的老頭子都知曉,這河裡的魚越肥,就越是膽小,機靈得很。
老人再次將手放入水中,只不過這次是兩隻手,他連水帶魚捧起,來到年輕道姑面前。
那道姑看了看老道士手裡的那條鯉魚,嘖嘖稱奇,只不過,這魚嘴上的觸鬚一長一短,長的有大半個魚身那麼長,短的則是小拇指指甲蓋那麼點寬,另外,這魚的腹部與尾部確實是金燦燦一片無疑,可這魚頭以及前半個魚身,怎麼就是大片白白的魚鱗了呢?
年輕道姑皺著眉頭苦思,卻也不會否定這魚是個大寶貝。
老道士解釋道:“你看那,這魚,是奇怪了點,不怕人,還長得奇特無比,這倒是讓你師父我想起了一個人!”
老道士賣著關子,在一旁哎呦來哎呦去的,想要提起自己徒弟的興趣。
可那道姑沒有說話,卻望著遠處河邊緩步行來的七八個人,有大有小,再將自己的視線集中在紅袍女孩和白衣少年身上,再看了一眼老人手中的小鯉魚,哀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