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朝陽初升,王騰在太守府與王扶一家辭別,正欲上馬啟程,忽然一騎馳來,馬上一少年,英姿勃發,一邊賓士一邊大叫道:“賢弟今番還鄉,也不告訴為兄一聲,好讓為兄相送一程!”

眾人視之,來人正是王騰好友、郡中軍曹從事習威之子習甲也。

原來王騰準備還鄉歸家探親之事,並未驚動他人,也只有王扶一家人知曉。王騰恐有不妥,就連平日裡好友習甲也沒有告訴。

習甲連日來見王騰有些異樣,只是習甲最近跟隨官員在外縣巡視,不及問知。前幾日又聞知王扶太守將調任上黨之事,心中頗覺王騰將有動向。於是公事完畢,匆匆歸家後問其父習威:如果王扶太守調走,那麼王騰是不是也要跟著離開。

習威便告訴其子道:“王太守暫時還不欲調走王騰,你二人仍可在一處共事。只是王騰離家數年,今恐怕要回鄉一趟。王太守前兩天已經給他一月假期,你倆既然為知心好友,你可前去送他一番。”

習甲聽後心中驚訝,次日一早,便馳馬來王扶府前探知,果然見王騰與王扶一家拜別,正要還鄉啟程。

王騰見習甲前來,便牽馬站立等候,習甲下馬近前,先見過王扶太守等人之後,便氣沖沖對王騰道:“賢弟欲要還鄉,卻瞞住為兄,想你我二人之義,賢弟是不把為兄當兄弟看待嗎?”

王騰笑道:“非也。我不過回家一趟,看望父母,月餘便返回。此等小事,不勞驚動賢兄。”

王扶見之,便呵呵笑道:“既然如此,且容習公子送你一程罷。”於是便與從人到公署中去了。

王騰便請習甲上馬同行,告別王府眾人。

二人馳馬出長子城,上大路,賓士一番,四野無人,然後按轡並馬緩緩而行。

習甲問道:“聽說王太守即將調任冀州,賢弟也要跟隨王太守一道前去嗎?”

王騰道:“本是欲要一同前去,但恐有不妥。所以叔父讓我先還鄉探親,待日後再做安

排。”

習甲嘆氣道:“我心中猜知便是如此。只怕此後你我二人,相處之日,恐不多也。”

王騰道:“來日方長,你我尚不到二十歲,何言相處之日不多?”

習甲道:“賢弟武勇之材,勝過為兄數倍。王太守必然將再鍛鍊之,以成就賢弟大器。為兄在上黨,卻一時不能遠離。想你我二人情投意合,志趣相同,立志從軍為將,征戰沙場,建功立業。不想世事無常,不能再在一起揚鞭躍馬,為兄心中甚為遺憾。”

王騰笑道:“賢兄心意,吾豈能不知。但男兒當志在天下,四海為家。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也,如必要之時,當為天下大義而舍卻私人小義。有道是山高水長,你我兄弟二人相處共事之日,還來日方長。”

習甲聽後不禁心中暗自欽佩,便又問王騰道:“今海內安靖,天下承平無事,你我雖然習得武藝,然一時還沒有用武之地。為兄雖然出自將門之家,也只能在軍中任一校尉,平日裡在官府值守護衛緝捕盜賊而已,難有殺敵建功之機,胸中志向難以伸展。敢問賢弟此後志向該當如何?”

王騰沉吟片刻,對習甲道:“天下承平,四海安靜,不正是百姓所求之不得嗎?我曾聽說一句話: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承平之世,將軍無用也。但天下之勢,不可預測,若一旦果然騷亂,還需得將軍前往平定也。所以將軍在太平盛世雖然無用,卻也不可缺少也。至於志向,吾尚未知具體。若天下安定,願學衛青、霍去病領軍擊胡,立功沙漠。若天下紛亂,願學周亞夫提兵靖亂,此便是愚弟心中之志向也。”

習甲聞言不禁沉吟,二人又默然並馬而行,良久,習甲又道:“賢弟不禁武勇在為兄之上,學識也當令為兄欽佩!以賢弟之見,今後天下果然將會亂乎?”

王騰道:“我常見我叔父王太守嘆氣,問叔父為何而嘆,叔父答:朝廷不明,廢長立幼,廢賢立弱。今執掌朝政者,非賢能之人,恐不能治國,將導致四方叛亂也。叔父因為擔憂天下蒼生才經常嘆息。天下之事,非我等少年所能知。但見叔父如此之言,恐是有變亂之象也。”

習甲也道:“吾父也曾言之,說朝廷如此行事,恐將致天下變亂。勸我勤學武藝,日後必當有用。今既然王太守也這樣說,恐日後不久天下真會騷亂。”

王騰道:“天下安定那是最好,若真發生騷亂,百姓便不能安生,我等也將顛沛流離。此等言語,你我還是勿要多說。”

二人一路並馬而行,一路言語。不知不覺已經日上三竿,習甲已經送了王騰三十里遠。

王騰便對習甲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賢兄還是且回去罷。月餘之後吾便返

回上黨。”

習甲道:“無妨,吾今日輪休,可不用去公署值守。就當外出遊玩耍子,且容為兄再送三十里。”

王騰只好笑而應允,於是二少年騎馬在馳道上時而飛奔,時而緩緩而行。初冬時節的陽光十分溫暖,二人縱馬意氣,率性而為,好不愜意。

習甲又送王騰三十里,方才駐馬,二人抱拳依依惜別。

然自此之後,二人一別,居然十餘年後才得以見面,可謂是造化弄人。後來天下果然大亂,習甲從軍為將,轉戰幷州。王騰十年後成為天下名將,威震北方。但因不從國賊之命,身受猜忌迫害。後憤而南下,救助其叔父王扶,轉戰中原。王扶不幸戰敗,卒於河東軍中,王騰不得已退守幷州,投歸併州刺史顧昭。率兵駐守西河郡,習甲也在幷州為將,便投歸道王騰麾下,共同駐守西河,扶漢除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