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警官,你進去看看他吧。我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麼,因為我的身份和立場,可能會讓你覺得不管怎麼做都矯情。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雖然我也不清楚,找到他以後做什麼呢。

看看他過得好不好?問問他需不需要幫助?這些想法,對他來說只能是負擔和壓力。

寫意從來不是個假裝堅強的人,他是真的很堅強。而我……我們只想告訴他,我們等他回來,並不因為他是恩人。而是因為……他是家人啊。”

唐笙捂著嘴,淚水縱橫過她憔悴的臉龐。搖搖頭,她轉身逃開,只留給方靜竹一個不知作何安慰的背影。

世事無常至此,誰欠誰的有必要分得那麼清麼?

方靜竹想:也許馮寫意所做的一切,從來也不是為了賺取你們的淚水和感激。他也把那孩子當女兒,把你們當親人才是。

走進病房,方靜竹坐在被唐笙暖了幾小時的椅子上。

昏睡中的男人安靜得就像一幅畫,不動不說的時候,真的一點都不欠揍了呢。

“大叔。”方靜竹捉起馮寫意的手,小心地避開輸液管,湊在唇邊吻了吻。

“大叔,截止到今天,我們兩個認識了二十七天零八個小時。我今年二十七週歲,還有四個月過生日。

如果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讓我用這二十七年的生命,換我認識你的二十七天,我依然滿滿都是心甘情願。”

說好的不想再流淚,一旦哭腫了眼睛,天亮還怎麼上妝去執行任務呢?

方靜竹皺了皺鼻息,把眼淚擦在馮寫意的手臂上:“大叔,我要是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我小時候可是很可愛的,比你的小公主可愛多了。

而且,我十歲的時候,你也只有二十歲。完全可以等我長大的嘛……

如果早點認識我,說不定你曾經的執著曾經的彎路就都不會堅持下去。因為我根本就不需要你那麼用心去爭取與呵護。

人之所以辛苦,不過就是惦記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

大叔我沒有你那麼強大。現在,你的家人們來接你了。以後你再也不會孤單了,所以我……該走了呢。”

方靜竹吻了吻馮寫意的睫毛,徘徊了幾秒,終是不忍離去。最後繞過臉頰,再最後,撅住他的雙唇……

太陽終於升起來了。

方靜竹站直身子,理了理衣冠。轉身而去,不留一點猶豫。

***

“看到前面那個人了麼?他叫倔頭,是李志雄手下的得力干將。”警車上,張大勇摘下望遠鏡,定格方位指給方靜竹看。

此時的方靜竹已經換上了李菲兒那身黑色的大衣,留著一樣的髮型,靜靜坐在車裡。

“按照他們的要求,今早七點半,就在這棟廢墟工廠裡的空地上交換人質。跟我們想象的一樣,李志雄不會親自過來。但是沒關係,我們這次行動的目的只是要把孩子救出來。

不要等他們走近觀察你,只要孩子安全出現,就行動。”

方靜竹點點頭:“隊長,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的槍就藏在手套裡,李菲兒斷指的特點倒是派上了用場。

“差不多了,下車。”部署好一切,張大勇拎著個巨大的喇叭,同時押住方靜竹的肩膀推開門。

揚塵的廠院,囂張的鋼筋。城市裡另有一番天地的廢墟,好像能把所有的罪孽都掩蓋殆盡。

方靜竹全程垂著臉,話也不敢多說。為了不穿幫,她的嘴角唇邊故意做上了特效的受傷妝,可以讓人誤以為是因嘴裡有傷才不方便開口。

倔頭那邊也有一個麵包車,後門對著這廂。按照約定,小姑娘此時就應當被鎖在裡面。

“人我們已經帶來了!孩子呢!”張大勇親自帶著方靜竹上前,距離十米的時候,雙方自覺停息腳步。

方靜竹被左右兩個警察摻押,她必須表現得又焦急又期待,且不能刻意迴避對方的目光。

倔頭指了指身後的車廂,目光卻始終沒有從方靜竹臉上移開過。

“你把孩子放下來,讓我們看看。”張大勇衝著那邊喊道,“我們要先確保孩子安全。”

倔頭呸掉菸捲:“你先把我們平姐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