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馮寫意把她當傻子耍,其實他很明白,方靜竹一點都不傻。

她看得懂自己每一瞬間話裡有話的迴避,所以小心翼翼。

今天下午的事,她應該是真的很難受吧?

“大叔……”

主臥的門吱呀一聲開啟了,白簫穿著寬大的浴袍,帶子一直能拖到地面上。

她先露出個萌萌淵源的小腦袋,然後大眼睛眨呀眨的。

馮寫意被她突然開門的行為嚇了一跳,趕緊套上衣服轉過身:“你幹什麼?快點回去睡覺!”

“我有點怕,你能陪陪我麼?”

馮寫意哭笑不得:“乖點,姐姐一會兒就回來了。”

剛才他給方靜竹發了一條簡訊,告知了酒店和房間。

方靜竹這會兒正在跟領導商量事情,回覆說等會兒就過來。

“不要,我就想你陪陪我……”小丫頭撅著紅豔豔的小嘴,撒嬌似的扭了扭,“呀!大叔你流血了,受傷了麼?”

馮寫意急著套衣服,尚且沒有包紮好斷臂處傷,這會兒雪白的襯衫上洇溼了一圈圈鮮紅色。被眼尖的小姑娘一下捕捉到了。

“無妨,一點擦傷。”

“疼麼?”白簫踮著腳爬上馮寫意的床,從他身後跪上去。

小手輕輕拉著他空蕩蕩的衣袖:“要不要,我幫你上藥?”

“不用,你快點回去睡覺。”馮寫意拽回衣袖,別過臉去,“再胡鬧的話,我可要變成壞人了哦!”

“不怕。”白簫咯咯嬌笑:“大叔,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不會是壞人的。其實也挺奇怪的,我總感覺自己在哪見過你。”

“哦。”馮寫意的心凜然收緊了一下,多餘的字什麼也不想說。

“讓我幫你看看吧。”女孩從後面輕輕貼上了馮寫意的肩膀,冰涼的小手按在他略有顫抖的肌膚上,“我叔叔也是這樣,受傷截肢的地方都不太喜歡給人家看到。

媽媽說,要尊重殘疾人的自尊心,讓我們不要總去玩他的義肢。大叔,你的傷口,是不是也不願意給別人看呢?

我想,只有你重要的人,才有資格接近你——”

“你可以。”馮寫意垂著眼睫,單手在床單上抓出不太自然的褶皺。

“真的?”白簫驚訝不已。

“是。”

她當然可以,馮寫意想。在這世上——沒有人比這個女孩更有資格碰他的傷疤了好麼?

“可是我不會弄唉?要先上藥還是先怎樣?”白簫摩拳擦掌地醞釀了好一會兒,最後萌萌地打了退堂鼓。

馮寫意:“……”

真是要被這小惡魔虐死的節奏啊。

“拿著棉花就好,出血的話幫我擦掉。”馮寫意解開襯衫,露出半個肩膀。

“哦,大叔那你有艾滋病麼?”

馮寫意:“!!!”

“你要是再說一句話,我就把你鎖到密碼箱裡!”

小姑娘做了個拉鎖封嘴的動作,乖乖地跪坐在馮寫意麵前。

難得了十幾分鐘的安靜,等馮寫意紮好繃帶準備起身再去找件乾淨衣服的時候,身後竟然傳來了小姑娘的幾聲抽泣。

他還以為這小東西又要惹什麼花花腸子呢,一回頭卻發現她是真的在哭。

“你怎麼了啊?”

“沒什麼。”白簫扔掉染血的棉花球,小臉一抹,鑽進了馮寫意的被子。

背過身,小肩膀一抽一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