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起是麼?

我又何曾看得起我自己。

馮寫意笑了笑,終是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沒有那種貫穿胸膛的灼燒和無力感,也感受不到一絲絲流失生命的絕望。

向紳睜眼,回頭,就看到腦袋已然開花的秦允山一樣倒塌在地。

他的手裡,還端著一把工具斧。

看這個架勢,剛剛是在不知不覺中爬起來,想要偷襲自己的。

“你……”向紳不可思議地看著馮寫意。一句話還沒說出口,接踵而至的又一槍更是一點不客氣地擦著他左手臂過去!

半邊身子一麻,向紳陡然跪倒。

“這一槍,是為了文姨。”馮寫意放下手,倒退兩步靠回牆壁。

“我爸死的那年,我和佳佳都只有十幾歲。雖然悲傷,但未來的路總是走得出坦途。而我復仇的執著,就如你所說,從來都只是為我自己而已。

卻只有文姨,是真的傷心欲絕了這麼多年。爸死了,她這一生都再難幸福。這一槍,我替她賞你。”

外面警車呼嘯,噪音雜雜的大喇叭已經開始迴圈喊話。

馮寫意把槍丟在地上,向紳剛想去撿——

“別動了!好不容易擦掉的指紋。”馮寫意的目光意味深長,向紳卻震驚不已——

原來他剛才擦槍,是為了幫自己擦掉指紋?

馮寫意壓了壓腹部的槍口,慢慢撐起身來。他一步步往向紳身前走去,擦肩的時候,連餘光都沒有睥睨。

“如果唐笙和白卓寒都能挺過來,”馮寫意沿著那條長廊走下去,盡頭處,是倉庫已經開啟的大門,“幫我帶句話吧——”

向紳按著手臂站起身來,看著馮寫意踽踽獨行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

“什麼……”

“白三先生。”

馮寫意沒有回頭,他摸了摸口袋,還想再點一支菸。

可是已經空了,煙盒裡就只剩下一枚低調簡約的打火機。

“就幫我帶這四個字,白三先生。”

長廊的盡頭,黑洞洞的倉庫就像惡魔的眼睛。

如果馮寫意記得沒錯,最下面的貨架裡,放了整整十公斤的蓖麻籽底油。

他撥了撥打火機,淡藍色的火苗跳躍出歡快的序章。

向紳倒吸一口冷氣:“你去哪……不自首麼?我可以作證正當防衛——”

“自首?”馮寫意頓下腳步,仰頭深吸一口氣,“自首太麻煩,死多容易啊……”

振臂一揮,馮寫意將燃著的火苗扔進佈滿易燃品的材料倉庫,沖天的熱浪揮斥方遒!

在那愈演愈烈的呼喚中,馮寫意的眼前再一次出現了那張魂牽夢縈的臉。

唐笙,你還好麼?你能堅持的住麼?

我是那麼地想再見你一面,卻那麼地不願再玷染你一寸一毫的距離。

為什麼此時此刻的我,只要想到你能帶著小白糖依偎在他身邊,就會覺得那麼真實又感同身受的幸福呢?

原來,以放手的方式來成全愛與寬容,是件那麼容易的事。

真可惜了,那麼多執著那麼多心血,不過是在作繭自縛。

傷人傷己的切割,只是一場煙火盡然所有。

活著多難啊。但活著……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