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恐慌,鋪天蓋地般洶湧而來。

他幾日未曾動過的手指,摸索著往上抓緊了自己的胸口,像要握住那顆猝然揪緊的心。

要打雷了!

落蕊在雷雨天來到這個世界,也可能在雷雨天離開。

上次昏迷七天七夜還能醒過來,是因為他在等她。

現在他要被迫尚主了,在這個世界,她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是不是會很想離開?

若她走了,自己再怎麼堅持又有什麼意義?

就算她不走,這樣的時間,這樣的雷雨天,她也會很難過很需要他。

顧不得考慮半途而廢的後果,姜臨風手撐著地面,在地上翻滾了數次,才艱難地直起身。

像七八十歲的老翁一樣,他顫顫巍巍,一步一步,蹣跚著出了宮門。

屋裡的皇上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動作,看著他一次次地起身,一次次地滾到地上。

再一次次地起來,直到站起身往外走,離開自己的視線。

嗨,這小子啊,都跪到這時候了,一看要下雨就跑了,這是屈服了?

枉自己還做好了準備,一旦他暈在雨裡,就安排人把他抬進來,也好順勢收了賜婚旨意。

老皇上心裡又欣慰又感覺不舒坦,姜臨風屈服了,慶和的婚事就成了。

可是姜臨風就這點意志嗎?

不是應該為達目的,不死不休嗎?

這就屈服了,這還能做我大盛國的將軍嗎?看不上,看不上。

姜臨風出了宮門,不出所料地看見明飛、明朗駕著馬車,等在宮外。

他一動不動地跪了這麼些天,不死身子也僵硬了。

這一起來,身上每一根骨頭都叫囂著,要脫離本體飛昇仙去。

小步挪動間,感覺哪哪都疼,鑽心的疼。

馬是不可能騎了,姜臨風躺在馬車上,一路顛簸到林家。

以前夜裡偷偷來看落蕊都是翻牆的,一助跑,一起跳,手一撐牆面就上去了。

一縱身,乾脆利落的就下來了。

今天這個狀態,牆是不可能翻了,他直走正門找下人通報。

林文昌什麼話也沒言語,就放行了。

姜臨風穿過前院往後院走,也沒人攔他。

進了落蕊的院子,也沒人來迎他,人都擠在落蕊的閨房裡。

阮嬤嬤正摟著落蕊坐在床上,落蕊渾身發抖,嘴唇慘白,上牙打得下牙咯吱響。

“嬤嬤,把你家姑娘交給我吧。”

姜臨風聲音低沉而嘶啞,緩緩走上前。

“臨風……”

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的落蕊,忽然放開了阮嬤嬤,張開雙臂向著姜臨風。

刺眼的白光看不見了,震耳的雷聲聽不見了。

連每逢雷雨天,都在她眼前揮之不去,如附骨之疽一樣,死死地纏著她的片片血紅,也倏忽消散不見。

她的眼裡心裡,只剩下沐浴著聖光,緩緩向她走來的姜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