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墊的繡花區域性脫了線,是好些年前他和舒嵐去雲南旅遊時舒嵐帶回來的。

茶几的電磁爐上,不鏽鋼水壺蓋微微跳動,熱煙成形,從細嘴壺口嫋嫋而起。

指腹捻起茶米,納入白瓷茶碗,高懸的滾湯於碗口繞圈倒入,颳走浮起的茶沫,第一遍茶水洗杯,再一次注入沸水,迴圈斟入茶杯,至茶湯將盡時,再點滴分注進杯中。

功夫茶過程繁複,可蕭亦風沒什麼品茶的心思,蕭青山給他再好的茶也是一口悶。

蕭亦風正回覆著老夥伴們今晚的酒局安排,突然懷裡被舒嵐丟進了一包什麼,透明塑膠袋裝著紅彤彤的布料。

“什麼啊?”他還沒解開袋子,一整包鼓鼓囊囊在手裡掂了掂。

“我請素年大師給你算了,你今年時運不濟,我今早在菜市場看到有紅內褲,就給你買了一打,辟邪。”

舒嵐手叉著腰,臉色無比嚴肅,“對了,素年大師還說,你如果明年再不成婚,之後就會孤、老、終、死。”

蕭亦風逃了,舒嵐一旦催起婚來他就沒法待在家裡。

他晃悠著剛剛裝禮物的黑垃圾袋,往巷子最深處的露天停車場走,他的“小老婆”停在那。

袋子裡頭裝著那一沓紅內褲,還有從他媽媽儲物櫃裡順來的洗衣液。

飛蛾在昏黃的路燈下撲騰,他走進停車場內,鞋底踩在砂石地上咔嚓作響。

看車場的阿伯正躺在門衛室門口的躺椅上,身旁的老木頭凳子上擱著小小的黑色收音機,阿伯搖頭晃腦,跟著收音機裡飄出的戲曲嗯嗯啊啊哼唱著。

蕭亦風掏出煙盒,抽出一根丟給阿伯。

阿伯坐起身,把煙掛在右耳上,笑著開口:“怎麼才來那麼一會兒就要走了?你媽又催你結婚了?”

“對啊,有哪次不催的?”蕭亦風掏出手機往門衛室視窗貼著的二維碼一掃,付了五塊錢停車費。

“哎,你媽也是盼了好多年,你看老鄰居里面跟你差不多一樣大的小孩,有哪個跟你一樣整天吊兒郎當的,個個都結婚成家了。”

“我連女朋友都沒有,談什麼結婚呢。”蕭亦風給自己點了支菸,對阿伯揚揚手,“走啦。”

蕭亦風的KTM790 DUKE改裝了顏色,他嫌原車身的橙色太搶眼了,改成磨砂黑拼橘色迷彩,輪胎也換了,火橙色的輪轂似在冥河上燃燒的鬼火圈。

他把垃圾袋掛到左把手上,長腿一跨坐上黑色坐墊,右腳踩地,左腳往後一勾踢開邊撐。

插上鑰匙啟動,突起的引擎聲蓋住在空曠停車場上空迴盪的戲曲聲。

嘴裡的煙還沒抽完,他也不急,李馳他們約的是十點半,他現在回家放下東西,還能看會兒電視再出門。

他俯身握住車把,右手轉了轉,如戰鼓般的聲浪瞬間轟起。

狹長的雙眸微眯,側臉啐開還剩一截的香菸,菸蒂落地時依然帶著細微火光。

細碎火星在砂石上彈起,機車也如光劍出鞘。

阿伯還沒來得及罵他怎麼又不帶頭盔,蕭亦風已經駛出老遠,只能看到那臺怪獸的尾燈在黑暗中濺出火紅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