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敬心瞪大那雙枯槁無神地眼珠,不敢相信自己蒐集了六十年的冤魂,耗費無數心血打造出的領域,居然被令落西一劍劈碎。

“這…這不可能…”尚敬心接連後退三步,難以置信的大吼道:“你不是已經被病魔蠶食的連劍都提不起來了嗎!怎麼可能還有這種力量!”

千雜劍上的火光緩緩消散,又變回了原本鏽跡斑斑的模樣。

令落西看著癲狂到快要失智地尚敬心,淡淡道:“有些時候,不只是要賺錢,情報也要兼顧蒐集一下,才能讓家族走得更長遠些。”

言罷,令落西身上的老態一掃而盡。

取而代之的,是遠超尚敬心記憶中的狂亂氣息。

那股狂亂的氣勢,讓尚敬心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巔峰時期意氣風發的“劍魂”。

那個與楊過平分天下劍道,讓世間所有握劍的同輩,都抬不起頭來的劍客,令落西。

恨了令落西一輩子,恨不得把令落西扒皮抽筋的尚敬心,忽然間覺得,好像報不報仇的,也沒那麼重要了。

能死在這種人的劍下,本身,就算的上是一樁還算說得過去的歸宿。

只是可惜,自己窮極一生,好像也沒有能力接下令落西第一劍,看到他斬出第二劍的機會。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當街強搶婦女,還將她伴侶打傷的那個南區人,對吧?”

“哈…”

尚敬心慘笑一聲,臉上的褶子皺的連蚊子都站不住腳,“老夫風光了一輩子,沒曾想到頭來,居然連名字都不配讓人記住,真是可笑啊。”

“有些人拋棄名字,一生孤勇不屈,在黑暗中負重前行,為光明下的人們帶去生的希望,那樣的人,即便只有一個代號,也會讓後世千千萬萬的人銘記歌頌。”

令落西翻轉手中鏽跡斑斑的鐵劍,言語冷冽刺骨,“而有些人,借勢欺人,以罪惡為成名之道,窮極一生,也只會變成一個令人唾棄的無名惡棍。”

“那你呢?路過的劍魂,你屬於哪一種?”

看著大義凜然聲勢浩然的令落西,尚敬心的勝負心,忽然消失不見,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後,和這個記恨了一輩子的老傢伙多聊幾句。

尚敬心想看看,那所謂的“正義”,是否真如自己過去認知中那般可笑。

千雜劍上泛起微弱的光芒,令落西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哪種也不是,我只是一個做著力所能及的事,豁不出性命為大義,也狠不下心做惡事的普通人,是億萬萬個普通人中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這種話,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像是拿來應付的虛假官話,根本做不得真。

但當這句話從令落西口中說出來時,就是莫名其妙的讓人信服。

這個一劍斬出,便能讓天下邪祟避讓的老頭子,真的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種菜老頭。

尚敬心那雙陰狠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一身浩然氣中,又夾雜著世間煙火氣的老頭,忽然笑出聲來,“你們這些虛偽的正道人士,說起謊話來,倒真是嫻熟的緊。”

面對尚敬心的質疑和挑釁,令落西沒有絲毫的惱怒,只是淡漠的看著領域破碎後,氣息已經虛浮到風一吹就散掉的這位尚家老祖。

尚敬心大概也猜的到令落西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嗤笑道:“七十年前我就該死了,除了沒把你令落西的心臟剮出來涼拌下酒之外,其它都算得上圓滿,不必可憐我,你沒那個資格。”

令落西輕輕點頭,握著千雜劍的右手,抬起又落下。

漆黑夜幕下的一片血光中,千雜劍上微淡的光芒斂回劍身,重新恢復成原本鏽跡斑斑的模樣。

藏在尚家府宅中,整整二十年沒有露面,除了家主尚英和足夠強大的許曄子外,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其存在的尚家老祖,既不壯烈,也不英勇,就這樣平平無奇的,倒在了地上。

已經徹底失去了神采的眼中,流出一滴不知道因何而起的血淚。

不斷向外擴張的血液,和逐漸失去溫度的屍體,徹底宣告了尚家老祖的死亡。

最後的底牌死在自己眼前,尚英目光呆滯的看著尚敬心的屍體,完全沒有注意到,陸小白已經走到了尚傑的身前。

尚傑緊緊攥著尚英的手臂,內心前所未有的惶恐,聲音顫抖道:“爹……”

被尚傑的這一聲呼喚扯回了神,尚英看著不知何時走到面前的陸小白,嚇得差點沒膝蓋一軟跪到地上。

但身為尚家家主,高傲的自尊讓尚英硬生生扼住了在心頭萌芽的荒謬念頭,周身的藍色雷電,瞬間化作漆黑的魔雷,怒吼道:“陸小白,我要你死!”

轟!

以生命為代價獻祭出的黑魔雷,停滯在陸小白眼皮前一厘米的位置,任由尚英如何怒吼狂嘯,都無法再前進半寸。

陸小白神色淡然的看著幾近癲狂的尚英,就這麼頂著尚英用生命能量催動的黑魔雷,拉開一個蓄勢的姿態。

“破蒼穹!”

淡黃色的光芒下,覆天特性所帶來的恐怖破壞力,直接將尚英轟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