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藥師”的中年武將騎在馬上,低頭道:

“夫人不願意打出楊閥旗幟,惹得各路大小官員獻殷勤,否則哪裡有屬下的事兒。”

“這世道紛亂,其實是因為沒有明主。大業氣數已盡,水深火熱的億兆生靈都在等待真龍出世。”

楊貞道聽得心下一突。

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論,早已成為四閥、乃至於天下豪雄的共識。

尤其是前陣子,平天寨率軍奇襲華榮府,將之攻打下來。

而後,馬不停蹄殺向大名府,意圖要困死巡遊東都的業景帝。

這無異於一聲驚雷,震動大業天下。

原本就蠢蠢欲動,只是等待時機的各路人馬。

如今都開始著手準備,生怕被平天寨一鼓作氣成了事。

就連父親也不例外。

他作為一閥之主,隱忍那麼多年。

裝成貪財好色的庸碌之輩,揹著“犬父虎子”的笑話名頭,無非就是為了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明主?真龍?天下豪雄何其多,哪裡去找?八駿之首單天王,俠名蓋兩府,一等一的好漢,四駿帶頭大哥秦元龍,馬踏洪河兩岸,號稱‘虎將’,還有智謀過人的法主,這一次攻打華榮府就是他的計策。”

“地方上的豪強就如此厲害,更別提六大家高手如雲,還有武道五重天的世間絕頂坐鎮。”

楊貞道眼瞼低垂,好似把天下大勢藏在胸中。

藥師目光炯炯,注視著二公子,沉聲道:

“依屬下之見,莫看平天寨如日中天,即將拿下大名府,可靠山王已經在路上了,對上龍武軍、十三太保,八駿四秀也要折戟沉沙。”

“自古以來,沒見過有哪個布衣做了天子,打天下要靠兵強馬壯,可治天下如何能離開地方豪強大族。”

“說到底,最後還是門閥之間的角逐爭鬥。”

“燕閥元氣大傷,不成氣候,王、齊兩家沆瀣一氣,看起來和睦,遲早也要翻臉,更何況他們沒有請下聖旨就跟燕閥發難,可以說是擅自專權,為聖上所忌。”

“唯有楊閥韜光養晦,且屯兵二十萬,鎧甲、弓弩、攻城器械都有……”

楊貞道忽然出聲打斷道:

“藥師慎言,切勿再說下去。我楊閥和聖上乃是親戚,自當盡心輔佐大業,剿滅亂軍,這些不過是父親為了平定匪患所做的準備罷了。”

他甩了一下韁繩,謀逆之事可做不可說。

更何況藥師是父親麾下的偏將,而非自己手底下的親衛幕僚。

聊得太深,容易讓人多想。

楊閥有規矩,立長不立幼,傳嫡不傳庶。

有大哥壓在頭上,楊貞道不能表現得太過活躍。

短短一個瞬間,許多心思連成一串閃過。

“二公子……”

藥師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聲尖銳鳴響吸引注意。

道路兩旁,一邊是雜草叢生的土坡,一邊是長有篙草的野地。

待到響箭發出,烏泱泱被湧來大批人馬,攪得煙塵滾滾。

“哪裡來的響馬?膽大包天!連楊閥的車隊也敢劫!”

藥師大喝道。

但因為天色昏暗,認不清模樣。

加之車隊沒有插旗,即便自稱楊閥也未被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