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平昭這個時候才想起來。

這人身負赤血劫,先天早衰,註定活不過二十八歲。

他原本鬱悶的情緒,忽然解開了一點。

畢竟,人生百年。

相比起陸沉的短暫一瞬,自己似乎有更多時間和可能性,去領略武道每一重天的精彩風景。

念及於此,燕平昭心裡舒服了些,大大咧咧道:

“今天你贏了齊蘊靈,保住燕閥長房的名聲,這份情我記住了,以往的舊賬就一筆勾銷。”

聽著這番充滿江湖草莽氣的發言,陸沉差點笑出聲來。

他一舉從剛勁突破到柔勁,心情頗為輕快,於是岔開話題道:

“昭少爺,咱們還是來聊一聊三百兩銀子的事兒吧。”

“如果只算長房例錢,你想結清這筆酬勞恐怕遙遙無期。”

說到銀子,燕平頓時昭恢復了幾分傲氣,昂頭挺胸道:

“長房嫡系的子弟,只靠月例那點散碎銀兩哪裡夠花,我自然有其他方面的收入!”

陸沉來了興致,捧哏道:

“願聞其詳。”

燕平昭也不避諱,嘿嘿笑道: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燕閥手底下養著三幫四會,主要經營華榮府的金銀鋪子、古玩字號、藥材店和好幾座田莊,可以說是日進斗金。”

“要不然,哪裡養得起大宅裡零零總總七八百口人。”

陸沉以前從不關注這方面,好奇問道:

“莫非你們長房嫡系收底下人的孝敬?昭少爺每個月拿多少?”

燕平昭坦率直言,沒有隱瞞:

“我年紀小,族中大事插不上手,也就領一份禮金,多則一百兩,少則幾十兩。”

“像是二哥、大哥他們,說話更有分量,估摸著奔著五六百兩去了。”

“所以,你也不用心急,三百兩銀子用不了多長時間,很快就能湊出來。”

陸沉眸光閃動,不動聲色。

他略微算了一下,長房嫡系子弟加起來也有三十多人,還不包括上了年紀的養老叔伯。

再有燕大管家、燕總教頭那等掌權的人物,肯定不能疏忽。

這樣三幫四會一年下來,全部孝敬過去,光是禮金就要給多少?

“那些江湖幫派自然不會平白送錢,只給長房、實權人物,極有可能是有求於人。”

“華榮府背靠永清河,往來商船不斷,其中最大的生意莫過於……漕運?”

陸沉察覺出蛛絲馬跡,沒有再深想下去。

以燕閥執掌一地的龐大勢力,插手漕運、鹽鐵,再正常不過。

此前業景帝三次大徵西竺,動員民夫近五百萬人。

耗費無數銀錢,使得國庫空虛。

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都落進四閥口袋了。

王朝末年,必然會出現官場糜爛,貪腐成風,上下盤剝等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