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把沈雲霄送到了省城——雲霄的伯父家寄宿,在省城讀書。他的理由是省城學校的教學質量比我們這個地方市會更好一些。

過了兩個月,沈爸爸和常秘書舉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熱鬧非凡的婚禮。

爸爸和媽媽也去參加了,成為席上嘉賓。

然而在去之前媽媽鬧了不小的彆扭,她一度表示不想去,嘟囔著不想去參加那個小三兒的婚禮,不想看陳世美和狐狸精虛偽做作的愛情表演。

“人家老沈都親自發請帖了,而且反覆的強調一定得讓你去。都這麼熟的老朋友了,你好意思不去嗎?”爸爸是一貫的和事佬作風。

“哎呀,婭婭馬上就要開學了,我忙著呢。”媽媽一邊整理著我的校服書包,一邊甩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理由,“你去就行,就當代表我們全家了。”

確實,到了秋天我就要正式上小學了。

我們當地的政策是八虛歲才可以上小學。

這個政策讓爸爸媽媽埋怨了很久。以至於後面我的晚婚都讓媽媽認為是我八歲才上小學造成的,開竅晚,凡事都比別的女孩兒落一步。

“別看只差那麼一步,好男孩兒是不等人的,等你開竅了醒悟了,人家好好的男孩子早被別的女孩兒盯上,提前搶走啦。”

“人家別的地方孩子滿六週歲就可以順順當當去上學,憑什麼我們這兒非得讓孩子熬到八歲,天天看這個祖宗在家裡惹是生非,真是頭疼死我了。“

所以我去上學對於爸爸媽媽來說真是如釋重負,大有送瘟神的意味。

對於傳統的中國式家庭來說,我要去上學意味著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事情,遠在美國留學的小姨從她打工攢出的生活費裡面掏了不少錢,託人給我買了最新款的名牌小提琴,還有美國那邊很時尚的牛仔褲和T恤。

媽媽收到她這個一手抱大的妹妹的遠涉重洋的禮物,一邊哭著說心疼她這個妹妹在國外受苦,一邊埋怨她為什麼要買電吉他,“婭婭都要上學了還玩什麼小提琴?這不是玩物喪志嗎?這麼貴的電吉他,她得刷多少個試管啊?“

後來我才知道小姨因為家裡並沒多少財力供她在國外留學,她基本是靠著半工半讀咬著牙才把學業撐了下來。有一段時間她找到了一個在實驗樓刷試管的工作,每天要刷四五千根試管,刷到雙手麻木,玻璃時常會把她的手指割破流血。

小姨在電話里語重心長的說,“婭婭喜歡音樂。我看她很小的時候就容易被音樂給渲染,音色辨別能力也很強,節奏把控能力也很強,和別的孩子比,她身上的音樂天分很突出。姐姐你要把婭婭當作一個小音樂家來培養。”

小姨這些美好的期望在媽媽那裡都是毫不務實的風過耳。那件可愛的小提琴還沒有等我摸熱乎,就被媽媽當作了老古董鄭重其事的鎖在箱子裡。

沈爸爸和常秘書的婚禮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裡轟轟烈烈的大辦了一場。

他們的婚禮儀式在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舉行。那是我出生之後見過的最熱鬧最豪華的婚禮。

雖然沈爸爸一直反覆的強調要低調,要低調,但爸爸還是咬咬牙掏出一大筆獎金給他們送了一份比較厚重的結婚紅包,而且這一筆在當時可以說是算得上一筆鉅款的紅包是他在瞞著媽媽的情況下偷偷攢出來的。

媽媽做夢也想不到,爸爸會在小姨送我的那個小提琴的木盒子裡偷偷裝著他的私房錢。

每次爸爸踩著凳子開啟木櫃最上面擱著的紅漆箱子時,都會讓我在門口把風,以防被媽媽突然撞見。

他常常一邊擦著額頭滲出來的細汗一邊不斷小聲叮囑著,“婭婭你是個好孩子,要幫爸爸保守這個秘密。千萬不要告訴你媽媽這裡裝著錢。”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我站在門口姿勢筆挺像個小戰士。其實我也非常緊張,時不時看向門口,生怕會突然傳來媽媽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