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光照射下頭腦一片混亂的科德溫上尉,恍惚知道自己除了回答,沒有別的選擇。

“科……科德溫。庇西斯·科德溫。”獸人老兵結結巴巴地答道,“我、我是‘煉獄之錘’師團第四旅第二營副營長……庇西斯·科德溫……上尉。”

桌子對面傳來了沙沙的聲音,似乎是有人用鵝毛筆在紙上記錄著什麼。

“我……我在哪兒……”科德溫上尉虛弱地問道,儘可能地側著臉,以期躲避白光的直射,但收效甚微。

對面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後用獸人語冷冷地道:

“這是一場審訊。你沒有提問的權力。繼續回答我的問題,籍貫?”

全身受制的科德溫上尉別無選擇,只能老老實實地交代了自己的家鄉所在。

此後,類似的訊問持續了二三十句,桌子對面的神秘客,事無鉅細地瞭解了科德溫上尉失敗人生中曾經歷的每一件事、甚至還逐一確認了他遠在光榮聯邦家鄉的部族親屬。

在這場莫名其妙的審訊中,科德溫上尉的大腦也逐漸恢復了清明,他也大致推斷出了自己的處境:

他被俘虜了,毫無疑問。

鐵桌對面的、照明水晶庇護下的審訊者看不清面目,但對方的獸人語帶有明顯的帝國南方口音——類似的口音,科德溫上尉曾經在帝國來的人類行商那裡聽到過無數次。

所以……科德溫上尉一邊回答著對方冰冷的訊問,一邊絕望地想著,我……我沒死,但我被人類雜種給俘虜了……戰神啊……可“煉獄之錘”現在怎麼樣了?我的戰神啊……

科德溫上尉這麼胡思亂想著,昏頭昏腦地答完了三十多個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是,“帝國境內有誰認識你”。

科德溫上尉給出一個“沒有人”的如實回答後,桌子對面的人類審訊者終於陷入了沉默。

傳來了一陣紙張摩擦的沙沙聲,大概是人類審訊者仔細整理了一下,鐵桌上用來記錄審訊內容的紙頁。

然後,科德溫上尉透過光暈的邊緣,隱約看到審訊者微微扭轉過身,似乎是朝著一直站在他背後的另一個人用通用語低聲道:

“您還有別的要問嗎?”

回答的,則是一個聽起來相當年輕的聲音:

“剩下的我來吧。”

椅子與地板傳來的摩擦聲。審訊者站起身,把座位讓給了他身後的那個人,那個聽起來年輕,但語氣卻很沉穩的人類。

這個人類伸手打了個響指。

又是“砰”的一聲巨響,充斥在視野中的白光消失了,照明水晶黯淡下來,科德溫上尉的眼睛花了好一陣,才適應周圍光線的變化。

隨著視覺的恢復,周圍的景象映入眼簾。

科德溫上尉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隻精鋼材質的、似乎是專為審訊而打造的靠背扶手椅上,手腳不出意外地都被粗麻繩固定在了椅子上;

這裡是一間頗有人類風格的起居室,但牆上的宗教花紋桌布都有些剝落,牆角也長著黴,似乎很多年沒有人在這裡住過了;

房間有窗戶,但拉著厚厚的窗簾,導致科德溫上尉也看不出,此刻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為整個房間提供照明的,就是那顆用繩子吊在天花板上的、光照強度可以自由控制的巨大照明水晶。

而在上尉的對面,則是一隻鐵桌,桌子對面有兩個人類:

坐著的,是一個身穿黑底金紋華麗短袍、看起來就不像凡俗之輩的黑髮年輕人,站在這年輕人背後的,則是一個身穿灰軍服、面容冷峻、腋下還夾著書寫板的人類軍官。

科德溫上尉意識到,剛才就是這個人類軍官在審問自己。

“自我介紹一下。”桌子對面的年輕人類微微一笑,用的是隻有人類貴族子弟才會學習的那種中古獸人語,表情也和善得不像是在和俘虜說話,“我是艾略特·伊戈爾,帝國霜楓嶺公爵,總裁南方軍務……不好意思,也是擊敗你們‘煉獄之錘’的、這場戰爭的勝利者。”

科德溫上尉的心中在吶喊:

戰神啊!他說什麼?!

勝……“勝利者”?!

不會吧,這不可能是真的……

“煉獄之錘”輸了嗎?!不,他一定是在撒謊,即使我被俘虜了,但光榮聯邦的精兵,是不可能輸給人類的啊……

但表面上,他只能勉強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