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血夜大戰,一直從他們的紮營地,向東打了近三公里,沿途留下了無數屍骨鮮血。

戰鬥剛結束後,剩餘的“煉獄之錘”士兵還想要回頭收斂這些屍體,一來要帶慘死他鄉的同胞迴歸聯邦懷抱,二來也不想給對方的神秘死靈法師留下施法的材料;

然而,突然出現在空中的、一隻無比強大的球形怨靈,卻瞬間打亂了他們的部署。

“煉獄之錘”完全是靠著薩滿祭司們聯合詠唱的“安德烈亞淨化之歌”,才勉強擋住了這隻一擊就炸碎無數血肉的、圓滾滾的恐怖存在。

面對著空中的怨靈,獸人士兵們再也不敢回頭,只能抱頭向東逃去。

於是噩夢從此開始。

整整四天,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無時無刻不在奔逃的“煉獄之錘”殘部,遭遇了無數次亡靈部隊的追擊,而每一場惡戰,給“煉獄之錘”留下的都是愈發嚴重的減員,以及第二天規模更加龐大的追兵。

等到最後,連薩滿祭司的隊伍都已經減員嚴重,幾乎再也無力抵抗空中怨靈的襲擊。

窮途末路的古利特·烈風將軍,只得將剩餘的近四千師團士兵劃為五隊,向五個方向分散逃亡。

此時此刻,獸人老將早已拋棄了對榮譽的追求、對勝利的渴望和對塵世的掛懷。

他想的,只是讓儘可能多的戰神兒女,能夠回到闊別一月、卻勝似百年的東方故鄉。

五隊逃亡士兵中,只有古利特·烈風將軍親自率領的那一支,是掉頭向西走的。

即使能夠阻擋亡靈追兵一天也好,他們的任務早已不是活下去,而是去死。

於是,就如同早已痛苦設想過無數遍的情景一樣,短短半天之後,古利特·烈風將軍,就和手下的獸人戰士們一起撞上了亡靈追兵。

然而,有些出乎烈風將軍意料的是,那些眼神空洞的獸人殭屍,並沒有向他們揮起長刀。

數以千百計的殭屍士兵,只不過是把烈風將軍和獸人們團團圍住、沒有留下一道能夠逃出生天的缺口;

然後,一個從前的“煉獄之錘”將校、如今的殭屍軍官蹣跚著腳步走到古利特·烈風將軍面前,提起冰涼蒼藍的手指,遙遙指向不遠處的、可以俯瞰周圍的一座山崖。

山崖方向的殭屍士兵們,也彷彿被某種無聲的命令趨勢,慢吞吞地給烈風將軍讓出了一條通路。

於是烈風將軍懂了。

他伸出雙手,給了已成殭屍的昔日同僚一個熊抱,然後整理好自己沾滿血跡的戰甲,將早已斷裂、只剩半截的祖傳長劍插回劍鞘,然後踏著積雪向那座高高在上的山崖走去。

在山崖上,他看到了一個年輕得過分的、滿頭黑髮的英俊人類貴族。

“聽得懂通用語嗎?”年輕貴族問道。

“聽得懂。”古利特·烈風將軍同樣用帝國通用語答道。

此時此刻,讓獸人老將自己都有些訝異的是,他胸中充斥的竟然是一種輕鬆的釋然。

是啊,如果這是一場噩夢的話,那麼醒來,也好。

於是,老將軍的臉上,也掛上了淡淡的笑容。

目睹了這笑容的年輕人類貴族,眼神先是有些驚訝,然後又迅速轉為鄭重。

年輕貴族朝著古利特·烈風將軍行了一個有些花哨、又有些優雅的鞠躬禮,烈風老將軍隱約記得,年輕時他父親給他上的歷史課裡講過,這是人類帝國文化中,一種叫做“米海爾大帝禮”的正式禮節。

然後,年輕人類貴族,用字正腔圓的帝國通用語向他鄭重說道:

“我是艾略特·伊戈爾,伊戈爾家族之主,帝國霜楓嶺公爵,裂魂之地的守護者,伊戈爾開拓軍的最高統帥,受巴西爾陛下之命總裁帝國南方軍務。”

家主……公爵……最高統帥……“總裁南方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