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伊戈爾大人,貝格萊德經常和我誇讚您的領地治理有方,但我沒想到您這麼年輕,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還有這位,想必就是卡特琳娜·伊戈爾小姐吧?您的美麗可以讓最嬌豔的花朵黯然失色。”

夏侯炎和卡特琳娜當然不會把這些客套話當回事,禮儀備至地客套了幾句。

不過夏侯炎用眼睛的餘光看到,他們被人主動搭話之後,不少帝國貴族都朝這邊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不過當他們注意到搭話者是兩位精靈以後,臉上頓時就浮現出了不屑和鄙夷的神情。

霜楓嶺領主若有所悟:

身為星塵保護國派駐帝都的官方大使和堂堂初級魔導師兼保護國宮廷法師,按說恩裡克·霜刃和貝格萊德也算是這場宴會上牌面最足、地位最高的嘉賓,不過現在看來,他們好像也一直處於跟自家姐弟倆同樣的、無人問津的尷尬處境——

原因很簡單:他們是精靈,是非人種族。

在人類當家作主的現代帝國,排擠這兩個非我族類,根本不需要任何其他理由。

就好像在冠冕堂皇的貴族圈子,排擠一位謀反犯之子、荒原落魄貴族,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一樣。

夏侯炎頓時對這兩個精靈,興起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親切感。

常年駐紮在帝都的恩裡克·霜刃大使,顯然早已習慣了這裡的人心詭譎、風波險惡,他絲毫沒有在意人類貴族們的不友善目光,而是衝著領主大人笑吟吟地道:

“伊戈爾大人,您用冬擁鴿送到保護國的‘豐饒之花’,我們的女王陛下都已經讀過了,非常喜歡,您真的是解決了我們保護國宮廷的一樁大難題……我到現在都無法想象,您到底是怎麼逼著‘豐饒之花’續寫自己的的……”

心知那些全是代筆作品的貝格萊德做賊心虛,眼神一陣飄忽不定。

被矇在鼓裡的精靈大使,還在衝領主大人信誓旦旦地保證:

“您放心,我們星塵精靈保護國言出必踐——您為我們的女王陛下解決了難題,那我們之前允諾的精靈法師團,一定會盡快送到您的領地,作為我們永恆友誼的見證!”

一支法師團可是大禮,夏侯炎趕緊點頭道謝。

“另外,我聽貝格萊德說起了你們車隊在春葉鎮發生的事情。”精靈大使矜持地點了點頭,“在如今的海文大陸、如今的帝國,非人種族一向在‘寬容稅’問題上統一戰線,恩濟埃、艾斯萬、泰格普三大巨魔部族,也一直和我們星塵保護國保持著聯絡……您處理巨魔叛軍的方式,真的讓我非常敬佩——不是所有人類都有勇氣、魄力和眼界,去寬恕一群異族叛軍的罪行的。”

“領民平等、種族共和一直是霜楓嶺的建設方針。”夏侯炎趕緊冠冕堂皇地道。

說實話,當初放跑恩濟埃部族一事,貝格萊德雖然知情,但恐怕並不知道這些森林巨魔是被拐到了霜楓嶺去——領主大人對這些巨魔叛軍網開一面,還真不是出於某種自由平等的價值觀,純粹就是想招徠一批射手、醫師和植物學家。

精靈大使又跟霜楓嶺領主絮絮叨叨聊了很久,語言風格充滿了外交人員特有的曖昧不清——不過夏侯炎算是聽出來了,這位精靈大使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是想讓星塵保護國和霜楓嶺加強交流合作。

用臀部想也知道,被當成精靈法師供給地的星塵保護國,在帝國中的地位不啻於一片奴隸圈養區和養殖基地——在政治圈飽受歧視和冷眼的帝國精靈們,好不容易逮著一個種族成見不那麼嚴重的貴族,當然不可能輕易放過。

不過夏侯炎還是用最圓滑的方式打了打太極,沒有貿然應承下精靈大使的殷切期盼:

沒辦法,如今他身為領地之主,肩上揹負的責任過於沉重,一言一行都要慎之又慎才行。

精靈大使顯然也能理解這些,不鹹不淡地又和他聊了幾句,雙方交換了冬擁鴿通訊地址後,兩位精靈就告辭走開了;

他們離去時,如傳染性疾病患者一般在貴族人群中開闢出了一大片無人通道,煞是壯觀。

原以為自己能清淨片刻的夏侯大官人,很快又看見了一個格外不想見到的身影。

“艾略特!”伊莎·桑德利亞女伯爵甜膩膩地叫著,用手輕掩朱唇,踮著小腳跑了過來,“你原來都已經到了呀……我剛才在樓上沒有聽見!”

在弟弟和精靈大使交流時一直耐心傾聽、溫和沉穩的卡特琳娜,隱隱又有了向河東雌獅進化的危險傾向。

霜楓嶺領主不情不願地跟伊莎·桑德利亞這位宴會主辦方打了個招呼,然後用眼神瞟了瞟跟在伊莎身後的任務。

那是一位花枝招展、打扮得無比性感嬌豔的美貌少婦,從出現在視野中開始,她就用如欲將人生吞活剝的飢渴視線盯著領主大人看了又看,視線還總是往下半身瞟,讓夏侯大官人驚出了一身冷汗。

“艾略特,我親愛的未婚夫!”伊莎的聲音大得有點異常,“這位是娜塔莎夫人,是我在帝都最好的朋友……”

——伊莎雖然在介紹娜塔莎夫人,但卻輕描淡寫地蓮步輕移,似有意似無意地擋住了娜塔莎夫人看向霜楓嶺領主的目光。

夏侯炎用最標準的貴族禮節,向娜塔莎夫人行了吻手禮,結果險些被刺鼻的胭脂氣嗆死。

這下的情景,又不同於兩位精靈貴人搭話的時候了;

夏侯炎明顯感到,隨著伊莎·桑德利亞的現身,他背後明顯傳來了幾束充滿敵意的憤恨目光。

他初步判斷,這些目光屬於伊莎·桑德利亞在貴族圈裡的追求者們——

——換言之,一群愚蠢的倒黴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