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白了南石一眼,笑了起來:“怎麼篤定認為,我會死呢?”

“難不成你會投誠燕國不成?”

南石也笑了。

講真,在之前,他是希望蘇文投降的。

可這些日子下來,他試圖去理解蘇文的內心想法,便清楚蘇文不可能這樣做。

當一套邏輯已經自洽之後,南石雖然覺得可惜,可心裡卻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結果。

可是蘇文的態度忽然來了個大轉彎,已經完成了心理建設的南石,會瞬間覺得自己是個笑話。

“死的,可能是燕正道。”

“如今燕國陛下已是燕十六。”

南石對燕皇似乎也沒有什麼尊重,直呼其名。

只是蘇文都能猜到的事,他這個燕國太史,所能掌握的資訊就更多了。

被燕皇送到歸墟歷練數年的太子燕十六,的確已被燕正道奪舍。

而且這場奪舍,並不是因為燕正道受到重創之後的臨時起意,而是燕正道密謀已久,在很久之前便將一縷神魂依附在燕十六的身上。對燕十六的掌控,一直就沒有斷絕過。

燕十六自然也意識到這一點,當初去歸墟,實際上是他借旗亭畫壁之事失敗為由,遠離燕正道的一個藉口,本以為躲在了歸墟,就能慢慢煉化燕正道那一縷神魂。

可沒想到的是,燕正道可比燕十六想象中更可怕,到了歸墟之後,他的神魂便被燕正道徹底掌控。

也正因為遠離了燕國,燕十六的言行舉止便會被世人漸漸遺忘,等燕鴻基將其召回的時候,日後言行上有什麼跟以往不一樣,也不會有人懷疑。

就算表現出像先皇燕正道,也不會有人懷疑是被奪舍,更多人只會覺得,是燕十六努力模仿他先皇的行為,是在行孝道之事。

久而久之,燕正道自然可以用燕十六這個身份,繼續統治燕國。

南石冷眼旁觀了這一切,默默地將其記載在了秘史之中。

這類史料,自然不可能會給天下人看,但百年之後,只要是晉升到一定力量層次的史官,都能在傳承歷史中翻閱到這一份真相。

“都無所謂啦。”

“這裡還有一套衣服,你要換上嗎?”

南石很貼心地給蘇文帶來了一套梁國的史官服飾。

“不用了,儀式感沒必要搞那麼滿。”

蘇文又輕笑了一聲。他有些感慨,他成為大梁朝的史官沒幾天,官服雖然是有給他備上,可他終究是還沒穿上過一回。

“以後回到梁國,再多穿幾次。”

蘇文心裡如此說道。

“南太史,陛下有令,提蘇文覲見。”

靈獄的大掌令來到了牢門之外。

“知道了。”

南石厭惡地看了一眼這位大掌令。

大掌令雖是序列五的法家超凡,可對南石這凜冽的目光還是有幾分畏懼,竟然低頭不敢與之對視。

“蘇文,說點什麼吧,不然……我可沒辦法向後世交代。”

“我都說了,我未必會死。”

“……未必,那就是沒把握咯,這樣的話,記在史書上可不好看。你既是詩人,何不賦詩一首?”

“以前寫過應景的了,懶得去想。”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南石是讀過蘇文的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