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為,朝廷不可能這麼快掌握崔斐的動向,他甚至想等崔斐進入考場之後,再將崔斐舞弊之事揭露出來,如果整個過程,能夠讓崔氏更多子弟得到考題,那再好不過了。

崔斐被抓獲,想將此事繼續扣在崔氏頭上,難度不小。

不過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拖整個崔氏下水的可能性不大,但將崔文字這一脈徹底毀掉,也是足夠了。

就等掄才大典正式開始,他將考題公諸於世,再將禁忌物“白紙”的能力告知世人,並且將其與崔文字聯絡起來,崔家想脫離干係,那是絕不可能。

“哪怕崔氏……也得脫一層皮……只要削弱他們……其他世家豪門……肯定會撲上來狠狠咬一口,崔氏的敗亡,只是時間問題了……”

男人桀桀笑著。

只是很快,他臉上的笑容忽然凝聚在臉上。

他忽然發現,內廠竟如此迅速鎖定了崔斐,那意味著對方肯定掌握著什麼關鍵的資訊。

對方能夠循著資訊找到崔斐,很可能也有線索指向他!

“得低調行事……若不行,就假死吧。”

男人只是思索了片刻,便想出了對應之法。

他甚至有些後悔,他當初決定幹這事情的時候,就應該宣告假死的。

“現在也不晚……”

他喃喃自語,密室裡的燈火漸漸變暗,最終變成徹底的黑暗。

……

內史館將蘇文所需要的檔案都整理歸類。他得到的資料,遠比需要的更詳細。

內史館一直在跟蹤記錄當年的案件後續走向,對這些考生和家族的命運有著持續數十年的記錄。

根據記錄,當年大典中部分清白的考生,後續還相繼參加了新的會考,其中部分人取得不俗名次,成為朝廷棟樑,最終還官居二品才退休。

但那些被懲罰的考生才是內史館關注的物件,尤其是那些大家族的核心子弟,朝廷對他們的戒心可不小,擔心他們受到懲罰之後,心有憤懣,要利用手中的權利暗中滋事。

這樣的擔心也成了事實,當年隴西李氏有不少嫡系子弟受到懲戒,家主自盡謝罪,事後第四年,便策動邊軍謀反,更是在內廷買通了宮女宦官,殺害了孝愍帝。

但李氏行事詭秘,雖然所有證據都明裡暗裡指向他們,關鍵證據卻有所缺失,所有參與者都死的乾淨,根本牽扯不到他們身上去。

最終皇室也只能暫時吞下這一口氣。

只是朝廷持續上百年對隴西李氏的打壓也讓所有人清楚,皇室才是大梁朝第一豪門世家,殺害了皇帝,也等於殺害了大梁朝最大的豪門家主,皇室的擁有更多的資源進行報復。

在朝廷的打壓下,原本僅次於皇族的隴西李氏,如今已無子弟領軍,朝中也無重臣,別說姓李的官員少之又少,就連李氏門下的弟子也罕見,已經被大梁朝徹底邊緣化。

無奈之下,隴西李氏只能將家族的重心往燕國發展,但燕國皇室也警惕李氏的瘋狂行為,對其多有防範,在燕國的發展也多有不順,如今都快成五姓中的墊底一家了。

“這個有趣……”

蘇文翻看了一些李氏與皇族的恩怨,又看了一些別的家族私底下的齷齪之後,終於看到了一些正能量的東西。

他發現,與那些遭到處罰便意志消沉,醉生夢死的世家子弟相比,崔氏旁支的崔文字跟王氏的王辭之是奇葩。

一個寄情山水,整天到處浪蕩,一個醉心書海,天天看書。

兩人經常會互通書信,一個說自己去了哪裡浪蕩,一個則分享最近都讀了什麼書,有什麼心得體驗,似乎沒有受到科舉舞弊的影響。

“內廠真是厲害……”

蘇文發現,這些檔案裡附錄的信件都是謄抄的副本,原件並沒有丟失。

可怕的是,謄抄的版本,也是極力模仿了兩人的筆跡,甚至連不小心滴落的墨痕也被還原,十分精妙。

仔細想想,蘇文還覺得挺恐怖。兩人通訊多年,可能都不知道內廠一直盯著他們。

“這個王辭之真是個宅男,十幾年都在家裡讀書……真是厲害了。”

蘇文心裡暗暗稱讚。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心神一陣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