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還是迷惑的一句。

“那是因為你對雍州城的風俗一無所知。”張㪚聳了聳肩膀說道:“雍州城從立國之初就不設宵禁,是一座不夜城,黑市只是一個名稱,實際上只要夜市開始,黑市也就隨之出現……實際上,在隆恩坊的黑市,是晝夜不分,隨時開市的。”

張㪚祖上也是大梁朝的權貴,如今大梁張氏也是豪門,只不過張㪚這一房是家族旁支,幾百年下來,在逐漸邊沿化,但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在雍州、大梁朝,張㪚家族還算是有頭有臉的存在。

若不是張㪚父親去世太早,張㪚在家族中的地位,還要高一些。

也正是因為父親去世太早,張㪚對大梁城的感情也很疏離,對家族親情也不算濃厚。

蘇文更是知道,張㪚被送到江南道,送到了青山書院求學,本質上算是一種變相的流放。

本家將一房的遺腹遠離的家族的中心區域,這種行為就是嚴重的打壓。而且張㪚還被送到了青山書院求學,這更是想斷絕張㪚在仕途上的前途。

幾十年下來,但凡是從青山書院出來的學生,不管能力多強,都不可能在大梁朝廷有晉升的空間,這是舉世皆知的事。

張㪚被送到青山書院,便確定了他從此不大可能憑藉自身的能力,在大梁朝出人頭地了。

這也是張㪚年紀輕輕,放浪形骸的根源。

但張㪚終究是世家弟子,又是一房之主,想從家族得到一些不過分的資源,還是能夠得到的。

一到雍州城,他自然能夠從家族的訊息渠道中得到想要的資訊。

“所以我們這麼早出來……”

“當然先去勾欄聽戲……”

張㪚嘿嘿笑道:“這話在會館我可不敢說,青慄師兄已經是大儒,咱們私底下說的話,他要是想知道,肯定能聽得清楚,你去勾欄聽戲,他最多說一句不務正業……但張弛有度,偶爾出去放鬆放鬆,也是應有之理。”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他肯定會說我好逸惡勞,遊手好閒,玩物喪志,不求上進,不把我抓回去抄十遍《墨經》,這事都不算完。”

“這事,他是有經驗的。”

孫野侯冷冷補了一句:“之前你不在書院這段時間,他在翠雲樓喝花酒,幾次都被青慄師兄抓了,罰他抄了幾遍《墨經》,還多虧了青慄師兄,如果不這樣,這貨恐怕連《墨經》都背不出來。”

張㪚由儒轉墨,自然學的是墨家經典,桃夭離開書院之後,書院裡有能力教他墨家經典的也就只有青慄。

跟隨青慄學習這一段時間,張㪚的進步神速,但他對青慄的敬畏也加深許多,雖然還不到談虎色變的程度,可依舊不敢過分放肆。

“原來如此……”

聽了孫野侯的解釋,蘇文才恍然大悟。為何青慄跟隨隊伍前往大梁城之後,張㪚就刻意跟他保持距離,不是很願意靠近。那幾日蘇文正處養傷狀態,還以為張㪚性格比以往沉穩了,知道他受了傷,不去打擾他的休息。

雍州城雖不設宵禁,但入夜之後,行人還是漸漸稀少,只有在隆恩坊和承恩市這兩處地方,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白天時這兩處已是整個雍州城最熱鬧的地方,但實際上,夜晚這裡更熱鬧。

普通市民喜歡在承恩市的夜市街裡與三五好友在街攤小店裡宵夜,也有酒鬼賭徒喜歡去的瓦舍區飲酒賭錢,文雅一些的市民階層,最喜歡的還是一家人去整整齊齊去勾欄聽名家唱戲……當然,也有自認風流倜儻又腰包豐厚之徒,大大方方或遮遮掩掩地步入花街柳巷,然後步履輕浮地走出來……

而超凡者更喜歡扎堆隆恩坊。

隆恩坊毗鄰承恩市,但區別不小。

超凡者可以隨意逛這兩個坊市,只是進入承恩市的時候,要徹底禁絕超凡力量,不得動用,否則內廠會出面干預,抓去吃牢飯。為了貫徹這條規則,這裡可是有一位內廠大檔頭常年坐鎮,震懾那些試圖依仗超凡力量,胡作非為的超凡者。

至於普通人,隆恩坊不是他們可以涉足的地方。

這是為了保護普通人的舉措,而非歧視。

超凡者匯聚之地,很容易引發超凡氣息激盪,導致超凡者氣息不穩。

對超凡者來說,只需安靜心神就能恢復常態,可普通人遇到這種事,很可能會被超凡力量扭曲意志,最終失控瘋掉。

不過普通人也不必感到太大遺憾,因為隆恩坊跟承恩市的佈局幾乎一樣,裡面的營生也差不多,只是質量更好,價格也更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