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發什麼瘋!什麼哥哥!”烏剌合驚怵的看著地上披頭散髮的太后。

她輕輕的撫摸著罐身,彷彿聞不到裡面散發的臭味,喃喃的說:“他如果活著,是該叫你哥哥。但是,因為你母親,他都沒有成形,就死了。我讓醫官把他留下來,母子一場,算作相伴。”

眾人皆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瘋瘋癲癲的太后。只有老嬤嬤在後面嗚嗚咽咽帶著哭腔訴說:“都怪捷姝,都怪她。要不是因為她,現在這具胎兒屍骸,早已長成玉樹臨風的王子!早已成了這烏慈國的王!”

這樣大不韙的話落在烏剌合耳朵裡,甚覺刺耳。

“叉出去!斬了!斬了!”

“我的孩兒呀!我的孩兒!你死的冤啊……”太后幽咽的哭腔在這夜裡讓人後脊發涼,加上老嬤嬤垂死之際的慘痛哀嚎聲,讓這個夜晚顯得更加鬼祟,更加陰森。

烏剌合惡狠狠的看著哭喪似的太后吼道:“你的孩子死的冤,我母親難道就不冤嗎?若不是你在父王身邊扇陰風點鬼火,我母親就不會死!她被活活燒死在廣場之上,難道就活該嗎?”

“活該!蕩婦!她早就該死!她就該死在亡國之地,不該魅惑先王,來到這烏慈國!”

抱著畫紙的小廝沉吟片刻,懇求說:“王上,這畫……”

“怎麼了?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這畫,您拿到殿裡,先看一眼吧。”小廝怕他冷不丁看到這樣的畫面會崩潰,低聲的提醒道。

沒想到烏剌合手一揮說:“不用,就在這裡鋪開,我倒要看看,太后的宮中到底藏著多少人所不知的陰冷秘密!”

小廝沒有將畫紙放在地上,而是一人一邊緩緩開啟。

院中的燭光在風裡左右躲閃,彷彿也不願看到這樣的場景。

烏剌合慢慢走上前……

巨大的畫布上,只有一個人,一個長髮披散的女人,全身赤裸,光潔的身體上佈滿鮮血淋漓的傷口。她的姿勢極為詭異,雙手雙腳被綁縛,呈現一個大字,連女子最為遮羞的地方都顯露無疑。

畫中的女人眼神憤恨,直直的盯著烏剌合。

“母親……”烏剌合驚聲尖叫。

他終於看清了畫中人的樣貌,是自己冤死多年的母親。時隔多年,他印象中的母親早已經根深蒂固,是她溫柔的淺笑,是她弱柳扶風的步態,是她清脆的呼喚自己去吃飯,是她在廣場前被焚燒時嘶吼的那句:“兒子,好好活下去。”而現在,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副受盡凌辱的場景,印象中的母親顯露出她最為悲慘,最為羞恥的一面。

太后忽然爆發出一陣瘮人的大笑,她指著烏剌合手中的畫說:“怎麼樣?這幅畫是不是很美?你的母親是不是很美?是不是很放蕩?哎呀,想當年,我找畫師畫過太多的畫,可是這一副……”

忽然她收斂大笑,雙眼直直的盯著烏剌合,一字一頓的說:“是我最滿意的一幅畫!”

震驚!烏剌合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身形站立不穩,向後摔倒,跌坐在臺階上。阿索急忙上去扶住他。

他雙手狠狠的在臉上搓著,那副畫中的場景驅之不散。

“王上,你沒事吧?”阿索想要將他扶起來,但他像是一灘爛泥,怎麼也站不起身。

“阿索,取我的刀來。我要親手殺了這個妖婆,為我的母親報仇。”他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目光狠狠的逼視著太后。

“王上,鬱貴人她……”素素從寢殿中衝出來,趔趄的差點摔在地上,哭著說:“她斷氣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烏剌合還沒有從剛才巨大的震驚中緩過來,又聽到如此噩耗。他呆愣愣的轉過頭,遲疑的問:“你說什麼?”

“鬱貴人她沒氣了。她死了……”

太后突兀的發出又一陣瘮人的狂笑:“太好了!捷姝,你終於死了!我終於不用再看到你那張臉,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老天開眼啊!”

“她,死了?瑤瑤死了?”

烏剌合彷彿聽不到任何聲音,他一遍又一遍的追問素素。可素素已經哭到無法出聲。

阿索用力的攙扶起軟泥一般的烏剌合說:“王上,去看看鬱貴人吧。”

就在烏剌合準備起身前,寢殿中傳出一陣陣驚呼,還在裡面的兩名胡女驚慌的跑出來,緊跟著在裡面伺候的三兩個侍女也跑了出來。瞬間,亂作一團。

她們口中慌張的喊著:“妖怪!妖怪!”

阿索氣憤的看著亂哄哄的人,吼道:“胡說什麼?”

“鬱貴人寢殿裡,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