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哪裡?”

“火葬場!”說到這裡,劉蘇悠悠撲在母親的胸前,哭得抬不起頭來。

聽到手機中兩人的對話,邱海明問:“你喊誰來?”

劉蘇悠悠毫不猶豫的回答:“我物件,我男朋友,我媽只要他陪著我送她——”

聽她這麼一說,邱海明腦袋裡好像炸開似的,哽了一聲,往後退了一大步,看著她的眼神不可思議。頓了一下,然後才說:“這樣啊,那行,等他來了,我就走。”

至此,他再也不說話了,只是默默的站在邊上,默默的看著劉蘇悠悠痛苦,為自己什麼也不能做痛苦。一直到一箇中等個子的男人走了進來,以軍人的步伐走到劉蘇悠悠跟前,兩手把住她的肩膀,輕聲喊著:“悠悠——”

終於有依靠了,劉蘇悠悠身子一歪,靠著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早就和母親說了對自己領導的看法,沒想到他們兩個還是私下裡相會,幾乎敲定了自己的婚姻去向。對母親的拉郎配,如果在平常的情況下,劉蘇悠悠是斷然不會這麼快答應的。可是,母親臨死之前,還對自己的婚姻大事念念不忘,應下了這麼一門婚事,而且還說,羅墨已經到母親跟前去喊過媽了。

難道,就是因為女兒的終身有托付了,當母親才義無反顧地跳樓自殺——哪怕選別的方式都不如這樣慘烈,讓女兒心生愧疚,靈魂出竅了一樣,內心一片迷茫。

愛得越深,痛苦越大,母女倆20多年的感情深厚,現在母親突然撒手而去,留下了太平間屋頂上的印跡,是血淋淋的駭人之花,讓一個女孩子再堅強、再勇敢也放不下心來,細思極恐,在這關鍵時刻,多麼需要一個堅強的肩膀來依靠啊。

邱海明本來是個不錯的物件,可是自己已經說了,把母親的病治好了才做他的女朋友。結果不但沒有治好,而且因為他的大嘴巴洩密——不管怎麼說,他都洩露了母親的病情,否則,她不會這麼決絕地自尋死路。

看著母親悲壯的遺體,那麼美好的模樣,變得扭曲了,慘白了,恐怖了,只要一想起來就渾身發軟,撕心裂肺的疼。遺言中,她只願兩個最親近的人送終,自己哪裡能夠承受這樣的打擊?這個時候,終於有了依靠的人,由他出面,再合適不過了。

他有戰友在民政局,透過關係,按照母親的囑託,儘快火化了。骨灰可以存放在殯儀館,劉蘇悠悠沒有帶錢出來,又是羅墨墊付資金,聯絡買了墓地,明天還要辦一系列的手續,僅僅靠一個不諳世事的女孩子辦理,又在劇烈的悲痛之中,怎麼能辦得好?

羅墨是公司的領導,過去公司老幹部老同志離開人世,喪葬都是他辦喪事,現在為自己心愛的姑娘辦理這些事,豈能不盡心竭力?而且這些事情辦過以後,他就會一身輕鬆,沒有負擔,更容易加快兩人感情的融洽。

中飯劉蘇悠悠不願意吃,羅墨只好在外面買了包子,買了一瓶飲料,讓她吃了一點。晚上要帶她去飯店裡面吃晚餐,她堅決不同意,說一天太累了,太痛苦了,太恐懼了,要回家去,羅墨要送也不讓。

進了家門,聽到隔壁有動靜,一定是張大雷也下班了。她剛跨進屋子,當中的門就開啟了。他正要過來燒飯,看到劉蘇悠悠就問:“阿姨呢?到底到哪去了?找到了沒有?”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把頭埋下,什麼話也不說,跟著回到自己的房間,撲倒在大床上,抱起母親的枕頭,上面還有她的氣味,情難自禁,這才痛痛快快地哭起來。

看她剛才點點頭,那就是說找到了,然後又搖搖頭,這就是說沒找到?張大雷莫名其妙。見她什麼話也不說,哭得那麼淋漓盡致,心中暗想,大事不好!可那是女人的房間,總不能貿然闖進去吧?可又不能不問個清楚明白,踟躕半天,把住門框,伸頭問道:“劉蘇悠悠,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問了幾次,劉蘇悠悠只是哭,什麼話也不說。那麼悲痛的原因只有一個,對方不說,也不能直接了當地說出來,不能把話說得太明白,只是說:“是不是阿姨、阿姨走了嗎?”

等了半晌,她才幽幽地說:“不要問了,我再也沒有母親了——”

果然如此,他心中難過,只是嘆了口氣,連連說:“順便節哀,順便節哀。”

對方沒有反應,他這才想起來:“劉蘇悠悠,我既然住在你家裡,我們又是同事,你有什麼困難,我都應該出力。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喊我呢?”

劉蘇悠悠也不搭理他,只是哭自己的。張大雷只好去燒晚飯,還燒了兩個人的。那哭聲還那麼悽慘,他心中不忍,打了一盆熱水來,拿了她的毛巾,這才進房間,把水盆放到邊上的桌子上,再喊她:“劉蘇悠悠,不要再哭了,再哭,傷身子,你還是,洗個臉吧,起來吃晚飯。”

聽到毛巾丟到水裡的聲音,然後就是搓毛巾的聲音,再就是擰毛巾的聲音,以後,劉蘇悠悠聽到他說話的聲音響在床邊上,聲音很輕柔:“劉蘇悠悠,不要再哭了,把枕頭哭溼了,晚上怎麼睡覺呢?你還是起來洗洗臉,把晚飯吃了吧。今天,外面好熱,你也哭累了,還要哭到什麼時候?”

他不會勸人,也沒有多的話可說,見對方一直不理睬他,終於不知所措了。把毛巾放在水盆裡面,再搓了一次:“劉蘇悠悠,你洗臉吧,你擦汗吧,要不然,我把飯留著,你肚子餓了起來吃,我還要做褲子去。有什麼事情,明天我幫你辦。”

自己沒轍了,他想到了一個人。走出她的閨房,拿出手機,到自己房間裡,給焦安子打個電話:“焦安子,你能不能來一趟,到劉蘇悠悠家裡來。”

焦家正在開批判會。

焦安子子帶著父親去劉蘇悠悠那裡拿了一箱服裝走,回到家裡,開了箱子看,那些服裝做工也精美,款式也新穎,都說女兒走了大運,價廉物美,買這麼好的服裝來。

女兒好不得意,就對著父母誇誇其談。正說的高興,劉蘇悠悠打電話給她了,兩個人就為這些服裝的事情吵架了。父母親這才知道,女兒這件事情做得不地道啊。

老兩口一起批評女兒:是朋友重要,還是賺錢重要啊?你們那麼多年的好朋友,還說是閨蜜呢,就會這麼點小事吵翻了?劉蘇悠悠承包了服裝櫃檯之後,給我們的優惠太大了,一個夏天都沒有出去進貨,把淡季變成了旺季,不都靠的人家嗎?人不能忘本,就是奧運會比賽,也有個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事,何況做生意呢,為了佔點小便宜,傷害了你們兩個這麼多年的友誼,真划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