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修平喊著長子問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跪著的中年男子,用力的磕了三個頭,忍著悲淚道:“老宗祖是麗河王氏女,嫁入董家三十年,武安三十三年外出,被人當面羞辱,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保董家清名,一頭撞死在當場。”

董修平指著次子,又問:“你呢,你知道她是誰嗎?大聲點!”

“姑祖母嫁入陽陶佔氏二十八年,育有一子倆女,武安三十三年被強行送回董家,一頭撞死在鎮宅石獸前。同樣被遣回的倆位姨祖母緊跟其後,血濺當場!”

“她!”

“姑祖母十三同紹縣陸氏定下婚約,武安三十三年陸氏登門退婚,不堪羞辱當夜自裁!”

“還有她!”董修平指著下方,最小的牌位,盯著在場唯一的女子道:“你來說,她是誰!”

這麼多年來,嫁入董家的外姓女,只有當家主母才有資格踏進這裡。被問到的中年婦人,同樣用力的磕了三個響頭。

她一字一句的道:“她是姑祖母之女,不過剛剛出世,便同姑祖母被幽禁在屋子裡。姑祖母剛生產,餓了倆天后便沒了奶水。”

“姑祖母以血餵養了倆日,血盡的姑祖母先一步而去,她活生生的餓死在屋中。待老祖宗帶人去找,只剩下一把細瘦的幹骨。”

董修平佝僂著腰,字字泣血的道:“很好,你們都記得,董家的這些血淚,我們要一代一代的傳下去,絕不能遺忘!”

他仰天悲呼:“老祖宗們啊,你們在天有靈就睜大眼睛看著啊。您們的子孫後代,現在就要站到人前,就算是死也要洗刷掉你們的血淚!”

董家的人自記事起,這份屈辱就刻在他們的骨子裡。男子揹負著血淚,時時刻刻都等著有一天,能將這血淚擦乾淨。

女子更是身戴枷鎖,從不敢高聲笑談,絕不敢行差踏錯一步。她們把忠貞刻進了血肉裡,時刻謹記著自己是董家女,不能做出有辱董家的事來。

他們已經等的太久了!

董修平看著跪了一地的子孫,老淚橫流,他難掩激動的道:“董家的仇人已經覆滅,那些負了董家的人,這百多年裡不是已經沒落,就是已經消失。”

“唯有我們董家至今尚存!老天有眼,讓我們等到了這一天!”董修平太過激動,終於忍不住捂著心口,緩緩的倒到了地上。

“爹!”

甦醒後的董修平,睜開眼看了看圍在床邊的兒子們,指著最小的兒子,聲音低啞的道:“老五,收拾收拾東西,帶著你的妻兒走吧。”

“易兒還小,還不曾染上董家的血淚,以後你也不必同他說這些,只管好好的活下去就行了。此番不論結果如何,這一切都同你們這一支無關。”

被叫到的年青男子,悲痛的道:“爹,我也是董家子孫,我也要和你們一起。易兒再有倆個月,就滿三歲了,我不會帶他走的!”

董修平輕嘆,擺手道:“走吧,走吧。”

老五依然不肯,他對身邊的人喊道:“大哥,大哥,你幫我同爹爹說說,幫我說說,我和易兒也都是董家的子孫啊!”

然而董老大眼睛一瞪,當頭一巴掌拍了過去,怒道:“爹的話都不聽,小五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董老五是老來子,比長兄的兒子都小了一歲,被兄長一瞪就不敢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