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華已經在裡間等著她,親手端了一盞茶遞過來。

唐惠啜了一口,抬眼看他,“你怎麼這會兒來了?”

“本是想看看這批布賣的如何,誰知道表姐竟然在這兒。”他笑道,“你看聽我的沒錯吧?”

那雙眸子似有春水流動,桃花般好看,唐惠與他對視片刻,垂下眼皮子道,“不錯是不錯,可我投了那麼多銀子進去,也不知道哪一日能賺回來呢。”

“做生意總要有投入的,前期與那些人打好關係了,以後便不愁沒有貨源,將來這家錦繡莊的東西獨一無二,還怕賺不到銀子麼?金山銀山都有。”他打量唐惠一眼,從袖子裡摸出一根簪子來,“林山欠了我銀子,今兒說拿這根簪子抵債,直接就扔我這裡了,也不知道怎麼處理,瞧著給表姐戴倒是很合適。”

唐惠側頭一看,只見是支鑲著紅寶石的點翠蝴蝶簪,黃金打的細長觸鬚輕微顫動,栩栩如生,也映襯著他的手指更為白皙漂亮。

不等她接下來說話,劉元華身子一傾,手一抬,就把那簪子插在了唐惠的髮髻。

兩人相距不過半尺,唐惠能嗅到他衣服上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臉騰地紅了,心砰砰砰的跳起來,似要蹦出胸腔。

劉元華嘴角挑起一抹笑意,伸手按住簪子,稱讚道,“果真是合適的很。”

唐惠退後幾步,要伸手拔簪子。

劉元華忙道,“表姐為了我的事,專門去找二表妹,就當作我的一點心意不成麼?”

唐惠臉頰緋紅,“不成。”

他長長嘆了口氣,手一攤道,“其實是我專門買來謝謝表姐的,就怕你不願接受,才找了這麼一個藉口,表姐,你就收了罷,可好?”

唐惠還是覺得不合適,男女授受不親,她已為人婦,卻戴著其他男人送的簪子,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那我拿一匹布行不?物物交換,成不?”劉元華誠懇道,“你戴著真的很好看,我挑了許久的。”

她撫在簪子上的手頓了頓,想起相公鄭榮,心裡又酸又苦,別說給她買簪子了,平日裡一句貼心的話都不肯說,手便慢慢滑了下來。

劉元華笑了,“我再待在這裡也不方便,這就走了。”

唐惠叫住他,猶豫會兒說道,“託二妹的那件事,妹夫打算引薦堂弟給盧成先生……”

劉元華心裡咯噔一聲,面上卻大方道,“唐公子在外素有才名,那年落榜甚多人惋惜,優先引薦他也是人之常情麼。”

唐惠對他有愧意,當初只當唐枚會全力相助,結果是自己太過自信,二妹原來已經變了。

“你明年一定能金榜題名的。”她鼓勵他。

劉元華苦笑道,“只能盡力而為,原是想一切順利,也好幫得上你們唐家的忙,給表哥分擔一些。”

唐惠不好說是因為那件事的影響,她是相信劉元華的為人的,憑他這樣的容貌才華,加上劉家老爺好歹也是個五品官,一般人家的小姐還不是隨便挑?那王家小姐長得一張圓盤大臉,劉元華跟她站一起,簡直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他何至於要去佔她便宜?也只有眼睛瞎掉的才會相信!

可偏偏就有人信,害得劉元華聲名掃地,那王家小姐倒是嫁人去了。

“表弟,有道是明珠蒙灰,總有放光彩的一日。”

劉元華輕笑一聲,“這句話華芳倒也跟我講過,表姐跟她心有靈犀呢。”

唐惠面色略僵,她知道丁四小姐對劉元華有意,只兩家懸殊太大,這事才一直未成,此刻聽到劉元華親暱的稱呼丁四小姐的小名,心裡也不知是何種滋味。

她是嫁到鄭家三年之後才認識劉元華的,劉家一直不在京城,劉老爺大前年升遷,任兵部郎中,劉元華這才跟隨父親一起來到京城定居。

“我也不打攪表姐了,這就走了。”看她神情恍惚,劉元華嘴角一扯,告辭一聲便往外走了去。

那抹粉色在眼前漸漸消逝,但當初第一眼見到他的情景卻異常的清晰。

唐惠依在門框上,半晌嘆了一口氣。

卻說唐枚回去的路上,她反覆想著錦緞鋪子的事,怎麼看生意都像是不錯,難道唐惠這次真的吸取經驗,不再像以前那樣把鋪子給做虧了?

“媽媽,大姐送我這幾匹洋布,說京城都少見的,又說什麼現在不比以前,這是什麼意思?”

“那幾匹布確實好,就算放在以前,也是搶手的。”劉媽媽見唐枚一臉求教的表情,繼續說道,“你是那會兒還小呢,不懂,洋布在建興年間是很多見的,咱們大燕跟好幾個國家通商,後來因為海盜的事情,實行海禁這才見不到了。現在雖說已經有些鬆動,不過……”她頓一頓,“大姑奶奶倒是有本事了,竟然能買到這些好布料呢。”

劉媽媽這是在肯定唐惠,唐枚笑道,“媽媽懂得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