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茶行,正是申時左右,唐枚一進來,就叫夥計好言請了店裡十幾位客人出去,說茶行有事處理,請稍後再來,一邊就讓人把大門關了,這一舉動令茶行所有人等都無比驚詫。( ·~

王節武看著門關緊了,帶著他兒過來相問。

唐枚道,“你快把這兩年的賬本翻出來,丁管事經手的茶葉給我好好查。”

王節武道,“回二小姐,小人已經查過了,說起來很是奇怪,丁管事管了這兩年,前面一直極為妥當,並沒有任何錯漏,茶葉進貨也是按規矩辦事。以次充好這種事是最近才開始的,尤以翠雲茶為最,共在熊江進購了五百斤,賣出去四百六十斤,均是以高等茶葉,十兩一斤的價格出售。”

王節武在鋪裡雖說是第二管事,其實根本也插手不得錢財上面的事,所以每年的進項都是丁管事親手負責,加上丁管事又是柳氏舉薦,面極大,對他事事打壓,偏偏二小姐只看錢多,更是信任丁管事,哪裡替他做主?王節武是已經窩囊了兩年了!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唐枚看重,自然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

唐枚一聽,也是匪夷所思,她購置衣物首飾是在一年前,可那會兒丁管事分明還沒有開始這種勾當,也就說他竟是提前拿出了私人財產?這是為何?

是預先就下了魚餌?隨時等待魚釣上來不成?

“那幾樣茶都賣去了哪些人家,你可有辦法知道?”唐枚又問,像首飾鋪這種,夥計賣出去一件都是要記下來的,以便日後對賬。

王節武皺起眉頭道,“有些是幾兩幾兩的買,恐怕並沒有記錄,倒是有些富貴人家,一買好些斤的。都會寫下來。”說著就叫人把每日寫賬的書札拿來,翻開來給唐枚看,“二小姐您瞧,今兒還賣出去好幾斤呢。”

唐枚往前翻了幾頁。【葉*】【*】果然是這個情況,忙道,“你現在就去寫個通告擱在鋪前面,說咱們鋪採購哪幾樣茶有誤,現今回收,不管剩餘多少,款項全退。並向眾人致歉。”

鋪裡的人聽得全都驚呼一聲。

“這可使不得,二小姐,這種事但凡有問題都藏著掖著,如何能廣而告之呢?全都知曉了,哪個會再來咱們鋪買茶?使不得啊,小姐!”王節武連忙勸道,“小姐再想想別的法,這些茶也不是這一兩天才賣出去的。不必急在一時。”

問題是已經沒有時間了,丁管事表明了是陷害她,又在這時候曝露出來。誰知道後招是什麼,她只能先發制人,再說,買賣重在誠信!唐枚道,“你無需多說,現在就去辦!那些記下來的人家,叫人帶了銀去上門道歉,取回茶葉。”

“這,這……”王節武不知道怎麼辦,只好看著劉媽媽。

劉媽媽也沒想到唐枚竟會用這個法。實在膽大至極,也是難以預料後果的,便道,“小姐,你要不要再想想?四百六十斤的翠雲要回收,便要拿出四千五百兩銀來。”

“是啊。小姐,鋪裡恐怕還沒有這麼多餘錢呢。”王節武趕緊說道。

“那有多少先拿多少。”唐枚看向紅玉,“你回去一趟,把我那邊的銀票都拿過來,不行的話,把首飾去抵押了。”

“哎喲,這哪兒行?”劉媽媽一聽,急道,“咱們府裡的小姐要抵押貼身首飾,叫人傳出去可怎麼好?咱們唐家難道沒有錢麼,何苦來?”

唐枚笑了笑,“媽媽,我已是和離的人,按道理講,哪怕回孃家,也不該再用家裡的錢,更別說這鋪了,難道出問題了,還要父母來幫著收拾不成?我這次要自個兒解決了,別人有什麼好說?我可不是什麼閨中小姐,媽媽,我是和離的婦人了!”

劉媽媽不免心裡發酸,“小姐你怎麼這樣說,在太太眼裡,你跟別的小姐有什麼區別呢?”

“媽媽別說了,我只是不想再叫娘擔心這事。【葉*】【*】”

紅玉接了鑰匙,夥計開了旁邊小門,她便坐馬車回了去。

王節武沒法,只得叫人拿面板來,他在上面書寫通告,連著嘆氣了好幾聲。

唐枚坐在那裡翻閱賬本,一時又想到別的問題,竟是沒有好的法,便問那些夥計道,“你們都給想想,若是有人惡意來領錢,又怎麼辦?只說以前買過這幾樣茶的,可早就吃光了,如何來驗證?說出來的,有賞!”

眾夥計一時議論紛紛。

有說轟了出去的,有說需領人來作證的,也有說去衙門裡說理的。

倒是有個膚色微黑的年輕夥計出來道,“依小人看,那些買了少了的大不必理,就算是個心如明鏡的清官恐怕都不好判定對錯,咱們鋪又如何理得清楚?不如把那些記下來的還了,其他的都拿去做功德,如今也有好些難民,即是做善事了,那些人還有臉上來討要麼?小姐也不必怕閒言閒語,小姐能做到如此,已經很不易了,公道自在人心。”

這話出來,倒是叫唐枚眼前一亮,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夥計道,“小人叫馮全勝。”

“你說得很好。”唐枚叫劉媽媽拿了十兩銀賞他,心裡已經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