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白家的路上,馬車穿過金良橋,再往前走的時候就走不通了,前方傳來無比喧鬧的聲音,有人高喝,有人尖叫,有人哭泣。

這裡並不是集市,甚至離集市還遠得很,怎會突然之間出現那麼多人?唐枚很是奇怪。

劉媽媽就問車伕是怎麼回事。

車伕下了馬車,去前方探了探路,才回來道,“永嘉侯府的幾位小姐在施米。”

“施米?”唐枚疑惑道,“是給災民嗎?”

車伕答道,“是的。”

“哪兒來的災民?你說說清楚呢。”

“回少夫人,是天津的幾個縣,靜海縣,南皮縣都在裡面,去年先是蝗災,稻米被啃得精光,今年又是春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其實前些日子就有災民陸續往京城來了。今兒侯府小姐出來施米,就全都跑過來,把路都堵死了。不過請少夫人放心,小的剛才去看了,兵馬司已經派人來,想必路很快就能通。”

唐枚點點頭,“那就等等罷。”

她坐了回去,又把永嘉侯府唸了一次,抬頭問劉媽媽,“那永嘉侯府怎麼那麼耳熟的?”

“是大姑奶奶跟夫人提過的,丁家二小姐嫁給了永嘉侯,說劉元華指不定能娶丁家的四小姐。”劉媽媽覺得這完全是幻想,語氣裡就帶了些許嘲笑。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才覺得熟悉,唐枚笑道,“這永嘉侯府的小姐們倒是很有善心。”

劉媽媽沒有附和,想當年她與父母離散,一路討飯,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做善事的,有些是真的出於真心,而有些不過是做做樣子。她親眼看到一些小姐明明十分厭惡做這些事,可卻硬要裝作好心,簡直令人作嘔!

她這輩子遇到最有善心的就是太太,見到她倒在街頭,問都不問就叫了大夫替她療傷,又收留在府裡,才讓她能一直好好的活到現在。

過了會兒,兵馬司的官兵維持秩序後,路果然就好走了,車伕揚起馬鞭,馬車穿過金良橋往康門街馳去。

然而,只行了短暫的一段路,只聽前方傳來高亢的尖叫聲,又是馬匹的嘶鳴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唐枚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想問問車伕,誰料到馬兒像個無頭蒼蠅般忽地亂衝起來。

“夫人,小心!”劉媽媽著急的叫道。

車廂轟的往旁邊的店鋪撞了去,饒是車伕技術好,也只能堪堪避過車頭,但車廂的右邊卻不可避免的擦到了牆壁上,唐枚的額頭被車壁撞得鮮血長流,腦袋一陣陣的發暈,她忙伸手捂在傷口上。

“啊,夫人你流血了,傷到哪裡了?”劉媽媽衝上來,一邊罵車伕道,“你怎麼駕車的,居然把夫人弄傷了!”

車伕嚇得面色慘白,“少夫人饒命!”

這車伕姓雷,趕車技術是一流的,可今兒竟然在大馬路上把車駕的東倒西歪,劉媽媽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不想在府裡待著了!我回去就稟告老爺夫人,看怎麼懲處你!”

“劉媽媽,你出來看看前面就知道了,不是小的一個人趕成這樣,實在是前面的馬車出了事,驚到馬兒……”車伕無奈的解釋。

劉媽媽怒道,“誰管得了這些,還不快快把車趕回去。”

“這車沒法子往前了,路又堵了起來,只能退回去再繞去府裡。”

劉媽媽看著血從唐枚的手裡不停的滲出來,心疼得不得了,想到還要那麼長時間才好請大夫來看,這哪兒能行,當即就拉著唐枚下車,“附近就有家醫館,夫人待療傷後再回去也不遲。”

唐枚自然答應,這頭被撞破了可不是小事,萬一弄個腦震盪可就慘了。

車伕也要跟著來,劉媽媽一瞪他,“你在這兒等著,能路走了趕緊把馬車弄到妙手醫館去。”

唐枚往前看了下,果然一片亂糟糟的,隱隱見好似是起了什麼衝突,她看到有衙役打扮的人,手裡拿著明晃晃的朴刀。

劉媽媽一邊走一邊嘆氣,“妙手醫館離這裡最近,少夫人將就些,反正是外頭的傷,先包紮好了等回府再找別的大夫來看。”

唐枚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意思,不過等來到醫館,看到上回給張馨瑜治療的面目俊朗的鐘大夫時,她總算明白了。

其實她對這個人印象深刻,因為他曾用詭異的目光注視過她,不過今日倒是沒有露出那樣的眼神。看劉媽媽的態度,她猜想鍾大夫應該就是那位給她治過風寒,劉媽媽一直都看不慣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