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寧房子外頭,約莫一丈遠的地方,有兩根火把落在地上,其中一根將滅未滅冒出濃煙。

三個高高大大的男子與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纏鬥起來,看得出那名女子懂拳腳功夫,但腳步虛浮,不是生病便是原就受了傷,否則三個男子不會是她的對手。

康寧看了片刻,眼看女子落在下風,背部吃了結結實實兩拳,才喝道:“幹什麼的,三更半夜在這擾人清夢!”

“呼呼……老頭子,快幫幫我。”那女子見有人來了,慌忙求救:“我不能死,我要找主子,找她……”

康寧可不管閒事,誰知道又會鬧出什麼么蛾子,眼下太多事情要處理了。

“姑娘自求多福吧。”他沒動。

女子又捱了幾拳,嘴角滑下一行鮮紅的血,“幫我,給,顏清……”她掏出一個雖然髒汙但能看出是上品的白瓷器來,奮力伸長手臂想觸碰黑暗中出現的那根稻草。

康寧臉色倏變,認得清妹?

他立刻閃身上前,一手一個拎起壯漢的衣領像扔垃圾似的丟出去,另外一個眼見形勢不妙,悄然拔出匕首扎向康寧後腰,卻被他一腳踹飛,重重摔在牆上,匕首滑落在地。

“姑娘,你姓甚名誰,認得顏大姑娘?”

“主子,她是,小草是……”小草已然力竭,昏倒在地。

康寧聽得明白,姑娘叫小草,是顏清的婢女!聽說那日顏清去退親時,身邊帶著一個容貌醜陋的丫鬟,名字確實叫做小草,應該不會有詐。

他連忙抱起小草,右手劃過小草手腕時只需三息已經大概摸到她的病情,沒什麼大問題,先帶她回去。

“死老鬼,你給我們等著!”那三人痛呻著,撿起火把逃走。

顏清沒有去歇息,而是坐在正堂等待,不多時看到康寧抱著一個髒汙的人進門,趕忙過去幫忙。

“兄長,這人受重傷了?小草!”只走了幾步,顏清已經認出小草臉上特有的胎記,急道:“兄長快救救她。”

“放心,沒事兒。”康寧不帶喘氣的,一口氣把小草抱到二進書房,裡面有一張軟榻,他把小草放上面。

顏清看到月桂趕過來,讓她吩咐梁婆子燒水,“你去找套乾淨衣裳來給小草換上。”

月桂驚訝地道:“是小草啊!婢子馬上去。”

因為人手多,後廚又用炭溫著一大鍋熱水備用,所以梁婆子和趙嬤嬤很快挑來一桶熱水。

“大姑娘您今日夠累了,快去歇息吧,這兒有婢子們幫康大夫,絕對不會虧了小草姑娘。”趙嬤嬤年輕時正兒八經拜世家大族的掌事嬤嬤為師,學了一手管理內宅的手段,不僅長相得體,連語氣也得當,有幾分本事。

康寧花高價錢將趙嬤嬤從伢行聘來,簽了三年的長工契,只是他並不知道趙嬤嬤底子不清白,早已被人收買,在伢行伺機而行罷了。她能給康寧做事,是上面點了頭,而非康寧出的價夠高令伢行掌櫃動心。

顏清確實非常睏乏,她也說得有道理,自己在這還礙手礙腳,“兄長,那我去歇息了,你且仔細些,小草是受我連累才會遭這罪。”

康大夫已經給小草號過脈,正在配藥,聞言頭也不回道:“小草無甚大礙,放心去吧。”

顏清回到臥室躺下,又哪裡能睡得著。

月桂陪在身邊給她扇涼,寬慰道:“大小姐,小草是您有力的臂膀,您好好休息,待小草恢復後就能幫您去辦事了。可是如果您不好好歇著,病倒了如何是好?咱們這些人的都指著您呢。”

顏清搖搖頭,“你去睡吧,我想靜靜。”道理都懂,可心裡不舒服。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有兇險也有驚喜,總的來說天無絕人之路,否則她現在還得為個落腳地奔波勞碌。

明日一早還得去監視那人,她差點忘了!

顏清倏然坐起來喚月桂過來,“你明日起早時叫醒我,咱們去跟蹤一個人。”

“主子放心,婢子肯定能寅中起來。”月桂知道這事非常重要,回去後特意躺到靠近後院那頭,能將公雞打鳴的聲音聽得更清晰,這樣就不會因為太過疲憊睡過頭誤了時辰。

顏清輾轉反側不能入睡,無奈之下只好給自己喂一丁點迷魂藥。

翌日醒來時,顏清發現從窗臺透進來的日光起碼是辰時中的樣子,連忙想下地檢視,卻聽見外頭有人說話,是小草的聲音!

“別喊主子,讓她睡。”小草睡了一晚,喝了兩貼藥,醫飽了肚子,精神多了。她過來時看到月桂正準備喚顏清起床連忙阻止。

“我們到外面說話。”小草把聲音壓得非常低,若不是顏清醒了,根本聽不見。

顏清估計她是想問月桂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月桂說的哪裡她說得詳細透徹,“我醒了,你進來吧。”